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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術館度過美妙的半天,快中午時,顧傾城跟許落顏準備離開。
可剛走出美術館,迎面碰到熟悉的面孔。
顧傾城臉色一頓,好心情瞬間破壞。
梁景容跟顧如意。
想必是顧柏川跟家裡說了,在美術館遇到了顧傾城。
所以梁景容跟顧如意趕緊過來,堵她個正著。
顧傾城今天已經“出名”一次了,不想再惹人注目,所以看到她們後面無表情地繞道而行。
但梁景容母女既然來了,自然沒打算放過她。
“傾城,傾城!你等等~”梁景容快步追過去。
可顧傾城腳步未停。
梁景容近來確實身體不適,跑兩步就心慌氣短,只好立刻指使小女兒,“如意,快,你去攔住你姐,我有話跟她說。”
“好,媽您小心點。”顧如意答應了,馬上衝過去攔住顧傾城,“你等會兒,媽有話跟你說。”
“讓開。”顧傾城冷臉命令。
“姐,媽身體不好,你們到底是親生母女,要這麼狠心絕情嗎?而且我今天來找你,也是跟你道歉的。”
顧如意心裡不憤,但面上還算是客氣。
她知道自己沒有多少籌碼在顧家威風了,現在只能擺低姿態。
否則,失去顧家這個庇佑,她根本不是顧傾城的對手。
何況顧傾城如今還有了陸君堯這個靠山。
能屈能伸,才能保住小命。
“道歉不必了,你直接去警局自首,我就相信你的誠意。”顧傾城的訴求,從來都只有這一條。
“……”顧如意抿著唇,不說話。
後面跟上來的陸君堯,見狀眉眼肅穆,“顧二小姐,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能再騷擾她?”
“陸少,這是誤會。”梁景容氣喘吁吁地追過來,一手搭在小女兒肩上,臉色蒼白,頗有點可憐,“我是想接傾城回家,過去的事……是我們不對,既然誤會解除了,那就回來吧——嗯,傾城?”
最後一句,梁景容看向顧傾城,詢問。
顧傾城不為所動,“不必了,我有自己的家。”
“傾城,你別生氣了,千錯萬錯都是爸爸媽媽的錯,爸爸媽媽跟你道歉,行嗎?你住在什麼地方,我們親自過去幫你搬東西,你看怎樣?”
梁景容陪著笑臉,姿態確實放得很低。
顧傾城看著顧如意的反應,自然看得出她心裡的憋屈與不滿。
但這點憋屈與不滿,跟她三年豬狗不如的生活,跟她命懸一線的絕望,跟她身敗名裂的屈辱,還有月月劇痛的身體相比——算得了什麼?
顧傾城忽而一笑,看向顧如意,“要讓我回歸顧家,也不是不可能。顧家只容得下一個女兒,我回去,那妹妹可就……”
她故意拖長語調,等著看梁景容的反應。
許落顏一驚,低聲道:“傾城,你還回去啊?那樣的家人實在是……”
梁景榮看了眼小女兒,臉色頗為掙扎,“傾城,如意從五歲到我們家來,十七年了,她就跟我親生的沒兩樣,現在讓她自立門戶,她……她拿什麼養活自己?”
“那你們趕我出門時,沒想過這個問題?”
“……”
“妹妹能力嘛,跟我相比確實差了許多,可好歹也有幾分姿色,不至於無法養活自己吧?就算實在養活不了,不是還有免費的牢飯嗎。”顧傾城不緊不慢地說,眼眸定定地看著顧如意青白交加的臉。
說實話,她還挺佩服顧如意的。
特別能忍。
就這忍常人不能忍的性子,做什麼都能成功。
場面僵滯著,周圍漸漸又有了看熱鬧的人群。
陸君堯陪在顧傾城身邊,見她可以掌控局面,便靜靜地不說話。
梁景容左右為難,掙扎矛盾了好一會兒,微微轉面看向小女兒,低聲斥道:“你還傻愣著幹什麼?你之前在家怎麼保證的?”
顧如意死死咬著唇,不吭聲。
她之前保證過,只要能找到顧傾城,只要能讓顧傾城回顧家,就算下跪哀求也在所不惜。
而現在,顧傾城顯然是故意羞辱她,就等著她認輸投降,等著她跪地認錯。
顧如意心裡天人交戰,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她,好像要將她全身點燃。
她耳邊嗡嗡直響,臉頰彷彿已經被人狠狠抽了幾巴掌,刺刺麻麻的。
短暫卻又煎熬的僵持之後,她吞嚥了下,臉色極度難看,而後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也跟著彎曲,身子緩緩跪了下去。
許落顏吃驚得嘴巴都張圓了。
眾目睽睽之下,她居然真豁得出去啊!
陸君堯面色清淺,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微微轉眸,看向顧傾城。
而顧傾城面不改色心不跳,異常沉穩淡定,連眼睫都不曾抖一下。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顧如意強忍著快要落下的眼淚,雙目失去焦距,臉頰僵硬顫抖,而後低聲吞吐地開口:“姐,對,對不起……過去是我不好,我不該心眼狹隘,不該嫉妒你,不該陷害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我……我給你跪地道歉,請你別生氣了,回,回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