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譏誚地問:“你覺得我回顧家,會有人照顧?”
“……”陸君堯沉默。
以顧家人排斥她的態度,確實回顧家也沒用。
可是她回嶺江一品,一個人待著也很危險。
不過這事與他無關,話題就此打住。
過了二十分鐘,顧傾城手機響起。
“傾城,我坐上車了,你別擔心,你現在怎麼樣,好點了嗎?頭還暈嗎?”
許落顏怕閨蜜惦念自己,又擔心她傷口疼痛,一打到車就馬上來電。
顧傾城低聲道:“我沒事,你坐上車就好。”
“嗯,那等會兒見。”
車廂裡安靜,陸君堯隱約聽到通話內容,這才知道她朋友會過來照顧。
價值不菲的豪車效能優越,坐著也舒適。
顧傾城又受傷腦震盪,暈暈乎乎,微微搖晃中,她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路上花了快一個鐘,陸君堯終於把人送到,豪車直接開進了地下車庫。
停好車,他轉頭,看到副駕上的女人歪著頭睡得昏昏沉沉,巴掌大的小臉因痛苦蹙成一團,臉色依然蒼白。
許是醫生的職業本能,他突然伸手,探向顧傾城的額頭。
果然,有點低燒。
他臉色越發嚴肅,冷聲輕喚:“顧傾城……顧傾城?”
喚第二聲時,顧傾城猛地一怔,甦醒過來。
“唔,到了?”她睜開眼,看著車外,過了幾秒鐘才意識到是在地下車庫,“那我下車……”
語調惺忪地嘟囔了句,她居然還沒忘要付車費,從包包裡抽出三張百元大鈔。
“給,車費,夠麼?”她留下錢,淡淡問了句,轉身推門下車。
陸君堯看著那三百塊,氣得暗暗磨牙:“這點錢打發叫花子?”
顧傾城一條腿都落地了,聞言回頭,“那要多少?”
她又把手伸進包裡,然而沒摸到鈔票了。
前些天弄壞了顧如意的項鍊,給了她幾萬維修費,現金用完了。
她尷尬了下,拿出手機伸過去:“多少,我掃碼轉你。”
陸君堯面無表情,幽邃深暗的瞳孔就那麼定定地看著顧傾城,凌厲的面部線條好似冰雕刀刻一般。
地下停車場安安靜靜,而狹窄的車廂裡,氣氛更是僵滯到凝固。
顧傾城那麼無所畏懼的性子,被他極具壓迫感的眼神盯著,心裡也莫名顫慄起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煞氣。
她甚至懷疑這人下一秒會撲上來,把她弄死!
越想越怕,她莫名的膽寒,吞嚥了下結巴道:“你、你不要就算了,我走了。”
顧傾城收起手機,轉身下車。
然而,腦震盪帶來的眩暈感一直持續著。
剛才靜靜地坐在車上還不覺得,現在一站起來,便覺得天旋地轉。
可是想到身後還有一雙眼睛煞氣騰騰地盯著自己,那股子要強不屈的精神氣強撐著她,硬往前走。
無論如何,她不能在陸君堯面前軟弱倒下。
但事與願違。
她強撐著走出幾步,眼前一切搖晃得越發厲害,最後再頑強的意志力也無法支撐腳下的步伐。
她搶在撲向地面前,一手扶住了承重柱。
耳邊蜂鳴聲,頭上傷口痛,腦中眩暈感……
三者疊加,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好似世界在旋轉。
就在她快要倒下去時,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道鉗住,像老鷹捉小雞一樣,將她提溜起來。
“顧傾城,你不逞強會死嗎?”陸君堯臉色鐵青,語調冰冷含怒。
他真應該掉頭就走,絕不多管閒事。
可誰叫他是醫生,救死扶傷是天職。
無論再討厭一個人,內心的道德感和肩負的責任還是讓他無法袖手旁觀。
顧傾城眩暈的厲害,下意識搖了搖腦袋,想要清醒一下。
但無濟於事。
陸君堯冷笑:“你再多搖幾次,腦漿搖成漿糊。”
顧傾城看向他,想罵,然而一開口,強烈的噁心感泛上來,差點嘔吐。
陸君堯皺眉,知道她腦震盪還是有些嚴重的,也懶得再計較,扶著她走向電梯。
顧傾城沒法逞強了。
太難受,那種如同踩在雲端的漂浮感,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電梯裡,她連站立都無法維持。
陸君堯嫌棄地只扯著她一條手臂,向上提著。
可她的身體像煮熟的麵條,軟綿綿已經沒了支撐,搖搖晃晃靠向電梯壁。
“顧傾城?”陸君堯臉一沉,急忙喊道。
她緊閉著眼,沒有反應。
電梯抵達,轎門開啟。
陸君堯拉著她要出去,可還沒用力,她身體就要倒下來。
沒辦法。
他只好退回,遲疑了下,彎腰下去將女人一把打橫抱起。
說來也搞笑。
他這麼討厭這個女人,甚至多看一眼都不願,可卻陰差陽錯地抱她兩回了。
上回是她痛經暈過去。
而這回是她出車禍暈厥。
陸君堯理不清心裡的思緒,只覺得是醫生的天職使命。
抱著人到了門口,陸君堯發現指紋鎖換了,於是放下顧傾城,握著她的手靠上去,一根根手指試。
她太瘦了,抱在懷裡輕飄飄。
那幾根手指,更瘦骨嶙峋,摸在手裡冰涼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咔噠”兩聲,指紋正確,門鎖開了。
陸君堯又抱起她進屋,把人放在沙發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知她的朋友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而她這幅樣子,斷然不能留她一人。
陸君堯直起腰身,依然沉著臉,皺著眉,煩躁又猶豫。
好在,顧傾城在沙發上躺著後,漸漸地又甦醒過來,神智清醒了些。
睜開眼,看到面前站著的人,她蠕動了下嘴巴:“謝謝……我朋友一會兒回來,你……可以走了。”
陸君堯挑眉,有些意外,“你這次的道謝,聽著還有幾分誠意。”
“……”顧傾城又閉上眼,沒有力氣回應,連腦袋都歪向一邊。
這一歪,陸君堯看到她額頭上紗布沁出血來,眸光驟沉。
怎麼過了幾個鍾了,傷口還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