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十來歲的年紀,最是愛打聽八卦是非,不過她這一問,其他夫人也都好奇的豎起耳朵。
蔣氏垂著眼睛,有些為難,但也不好不搭理,便嘆道:“三姐兒先天不足,便猶如瓷器有了裂縫,便是華佗在世,也不可能將那裂縫修補的完美無瑕。”
“那倒是。”永平伯夫人連連點頭,覺著在理。
其他夫人也聽明白了,原來三小姐沒好,也不可能全好。
“真是可惜。”陳夫人惋惜道,“我原本瞧著,還覺得三小姐除了瘦弱些,與常人無異呢。”
“怎會無異?”沈夫人搶過話頭,毫不避諱的說道:“從小在藥罐子裡泡大的人,是會留下病根子的。”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唏噓。
這時定遠侯夫人又小聲問道:“那府上那門親事作何打算,我聽我家侯爺說,聖上準備趁著今年燕王回京,將他的婚事定下。”
在座的聽定遠侯夫人這麼一說,全都將視線投在了蔣氏身上。
往年蔣氏遇到這樣的問題都是笑而不答,如今她卻是不躲了。
“也不瞞各位。”蔣氏斟酌著說道:“我和國公爺也是為難的很,之前我們一直都堅持三姐兒是婚事的不二人選,只盼著能有奇蹟出現,在她長大成人前能恢復健康,可你們也瞧見了,她身子虧虛的厲害,稍微勞累點,就……”
她並沒有將話說完,但大家都心領神會,剛剛的情形都看在眼裡。
“這麼說,國公府是做了兩手準備?”永平伯夫人抓住了重點。
蔣氏哀嘆出一口氣,點點頭:“我們不可能送一個落了病根的小姐去燕王府,那不但是折辱燕王殿下,也是對大長公主不敬。所以國公爺已經決定上表聖上,請聖上賜婚大姐兒和燕王,大姐兒早就養在我名下,德言容功也是有目共睹的,最關鍵的是她身子骨健康,定能為燕王府開枝散葉。”
她說完後,眾人再次唏噓不已。
這弦外之意,就是說三小姐那病根主要落在生育這塊了。
那確實嫁不得,國公府臨陣換人也是能理解了,這麼好的姻親,換了誰家也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見蔣氏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沈夫人不由勸慰道:“你也別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看三小姐是個有福氣的,說不定能令有一番造化呢。”
蔣氏意味深長的看了沈夫人一眼,笑道:“那就借壽星吉言了。”
…………
沈府的後花園的確名不虛傳。近處碧草如絲,繁花似錦。遠處環山銜水,長橋臥波。
李雲桐帶著容安緩步走在湖邊的長堤上,堤岸一邊種滿了薔薇,令一邊是一排嫩綠的垂柳。
一陣微風過後,花香四溢,柳條輕舞,湖面波光粼粼,真真美不勝收。
“三妹可好些了?”李雲桐扭頭打量著容安的臉色問道。
容安的臉色依舊很蒼白,但眼神清明,看著還算有些精神。
“好多了。”她勉強笑道。
李雲桐點點頭,待一行人走到一處涼亭時便貼心的提議進去歇歇腳。
此處涼亭的構造有些新奇,它本就建在岸邊,臨水的那一側還建了一條筆直的木質長廊,長廊朝湖面延伸,走在上面能更好的觀賞湖中景色。
更巧的是,這長廊正對著橫臥在湖心的一座九孔橋。
容安和李雲桐走進亭子裡,亭子裡寬敞整潔,凳子與石桌一塵不染,石桌上還備了乾淨的瓜果和茶水。
兩人坐下後,李雲桐便示意她的丫鬟玉竹倒茶。
玉竹走到桌邊,拎起紫砂壺先試了試水溫,確認溫熱後,才倒上兩杯茶,一杯端給李雲桐,另一杯準備端給容安。
她舉止一派沉穩,可誰想最後給容安遞茶時竟然手滑將茶杯摔了,而且不偏不倚摔在了容安的身上。
茶水瞬間浸溼了衣裙,容安驚呼一聲,一下子彈跳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紫蘇也嚇了一跳,伸手摸了一下潮溼的衣裙,幸好不燙,她又抬頭幽怨的看了一眼肇事者。
玉竹已經嚇的跪在地上,告罪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小姐責罰。”
李雲桐難得目露慍色,怒斥道:“你怎麼回事,遞茶都遞不好。”
說著又歉意的看向容安:“三妹你沒事吧,都是我的丫鬟毛手毛腳,回頭我一定打她板子。”
玉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容安於心不忍,對著李雲桐勸道:“大姐,我沒什麼事,你還是趕快讓她起來吧,這裡畢竟是別人家裡,被瞧見了不太好。”
李雲桐氣的皺著眉頭,但好歹聽了容安的建議。
“還不快謝過三小姐。”她對著玉竹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