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偏得很,風沙大,鳥都不拉屎。不過最近有探子回報,說好像有小股的馬賊在那邊活動,騷擾過路的零星邊民。本侯想著,請將軍帶你的人,去望西關駐紮,一來嘛,把那幾座烽火臺修繕修繕,二來,也清剿一下馬賊,穩固邊防。地方是苦了點,不過勝在清淨,也算給你個歷練的機會。”
望西關?
趙羽心裡冷笑一聲。
那鬼地方他也聽過,幾座破土臺子,荒得連狼都不去。派他去那兒,不就是把他從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屯田營挪開,扔到犄角旮旯裡自生自滅?名為歷練,實為流放。
但他臉上丁點兒猶豫都沒有,反而一副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模樣:“謝大將軍信任!末將定不負所托!必將望西關打理妥當,絕不讓一股馬賊在邊境滋擾生事!”
“好!有將軍這句話,本侯就放心了。”鎮北侯滿意地頷首,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把這小子扔到那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沒糧沒人,看他還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用不了多久,就得被那裡的風沙磨掉所有銳氣。
至於那支來無影去無蹤的“運糧隊”,他不急,慢慢查,總能挖出點東西。
趙羽領了這道新的“軍令”,面上平靜無波地告辭。
走出鎮北侯府那扇沉重冰冷的大門,他腳步未停,只是微微側頭,瞥了一眼身後那座高踞城上、氣勢威嚴的府邸。
嘴角,無聲地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鎮北侯,還有京城那位好二哥。
這盤棋,才剛開始呢。
想把我扔到邊角等死?
也得看我,願不願意死。
離開鎮北侯府,秋風立刻捲起沙塵,糊了人一臉,乾澀粗糲。
趙羽勒住馬韁,最後瞥了眼那高牆深院,臉上沒什麼痕跡,先前嘴角那點冷峭也收了起來。
“殿下,真去那鬼地方?”李越把腦袋湊過來,聲音悶悶的,臉上老大不樂意。
“去,聖旨軍令,還能不去?”趙羽聲音平平,撥轉馬頭,“鎮北侯指路,接著唄。”
武飛雪催馬趕上,和趙羽並排走著:“望西關是廢了,不過旁邊有個龍牙鎮,是必經之地,也是朝廷最西邊的軍驛。鎮北侯的意思,恐怕是讓咱們先去龍牙鎮。”
“龍牙鎮……”趙羽唸叨了一句,地圖上那個不起眼的點在腦子裡亮了一下,“那就先去龍牙鎮。傳令,收拾東西,王忠帶一百人守著屯田營,其他人,‘暗刃’也一起,跟我走。”
王忠是趙羽從虎威軍裡挑出來的,老成,靠得住。
幾天功夫,這支隊伍就拔營了。剛有點家底、糧食堆滿倉的屯田營,就這麼扔下了,朝著更西邊,更荒涼的地方去了。沒人送行,只有刮個沒完的沙子。
龍牙鎮,比想的還不是個地方。
土房子矮趴趴的,沒幾間是正的。街窄得兩輛車都錯不開。風颳起來,漫天黃沙,嗆得嗓子眼冒煙。
鎮口那塊木牌,歪歪扭扭戳在那,漆早掉沒了,寫著“龍牙鎮”三個字,看著下一秒就要倒。
鎮裡唯一的營地,說好聽點是營地,其實就是幾排破帳篷,撐死了幾十號人。
兵丁一個個面黃肌瘦,盔甲都快爛了,站在那跟木頭樁子似的,提不起一點精神氣,比先前屯田營那幫老油子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