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沒回頭,只是盯著那個黑黢黢的谷口,那深處彷彿藏著看不見的漩渦。
“收拾戰場,清點傷亡。”他聲音聽不出波瀾,“抓到的俘虜仔細看管。派人去告知陳將軍,讓他帶人先回關內休整,嚴守城防。”
“是!”
李越應聲,心裡有點犯嘀咕,將軍怎麼不趁勝追擊?但還是立刻帶人去辦。
虎威軍計程車兵們累歸累,可剛打贏,那股子勁頭還在,手腳麻利地收兵器,捆俘虜,給袍澤裹傷。
沒過多久,高嶽也趕了過來,盔甲上血糊刺啦的,顯然剛才也殺痛快了。
“殿下,薛榮那龜孫兒逃進了飛鷹澗,咱們要不要立刻追進去,一鼓作氣滅了他?”
陳仲也拄著刀走過來,他上了年紀,剛才那一陣衝殺,現在還呼哧呼哧喘著,臉上卻掛著憂色。
“趙將軍,飛鷹澗那地方,邪乎得很,地勢險,口子窄,裡頭彎彎繞繞,最容易藏貓膩。咱們的兵連著打,又跑了一宿,人困馬乏的,要是急著追進去,怕是要吃虧!老頭子看,不如先守好飛廉關,喘口氣再說。”
李越這時也跑回來了,臉色重了不少。
“將軍,剛撬開幾個俘虜頭目的嘴。他們說,薛榮身邊最近跟了個姓吳的,神神秘秘的,像個狗頭軍師,薛榮還特聽他的。剛才下令撤退,鑽進飛鷹澗,就是那姓吳的出的餿主意。”
“姓吳的?”
趙羽唸叨了一句,腦子裡立刻把這名字,跟剛才亂軍中那個不起眼的灰袍影子對上了。
武飛雪不知何時到了他邊上,正拿布擦著劍上的血,聲音還是那麼冷。
“這次撤退確實蹊蹺。看著是兵敗如山倒,可他們留下斷後的親衛,選的逃跑方向,還有收攏殘兵的時機,都太準了點。不像是真被打垮了。”
趙羽慢慢點頭,終於轉過身,掃了眼高嶽和陳仲。
“陳將軍,高將軍,你們說的沒錯。但薛榮敗了卻沒散,這幾千殘兵留在這兒,就是個膿包,早晚得破。咱們沒時間跟他耗,追那個假王策,火燒眉毛了!”
他走到幾人面前,聲音不高,卻沉甸甸的。
“薛榮和那個姓吳的,確實想把咱們誆進去。飛鷹澗,口窄肚長,兩邊都是刀劈似的山壁,藏兵的好地方。我猜,他們不是準備了滾石檑木,就是埋伏了弓箭手,等著咱們進去送人頭。”
高嶽急了:“那咱們更不能進去了!”
“不,”趙羽嘴角勾起一點冷冷的弧度,“就是知道是坑,才更要跳。”
他看著眾人,那算計的光叫人心頭髮緊。
“將計就計。”
“高將軍,陳將軍,”趙羽看向他們,“你們立刻帶一部分人,就在這谷口外圍,繼續打掃戰場,收攏俘虜,弄出大軍休整、準備安營紮寨的架勢。動靜弄大點,鬆鬆垮垮的,讓藏在暗處的耗子以為咱們歇菜了。”
陳仲和高嶽對視一眼,心裡還是打鼓,但還是抱拳:“末將遵命!”
趙羽轉向武飛雪:“武將軍,你立刻從虎威軍裡挑一百個身手最好、最會爬山的弟兄,帶上繩索、飛爪。趁著天還沒全亮透,從飛鷹澗旁邊那道最陡的山壁,悄悄摸上去,繞到他們可能埋伏的地方後頭去!”
武飛雪眼底一動,沒半點猶豫:“明白。”
“李越!”
“末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