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晏給風樂愉舉行了葬禮,規格等同於普通妃子。
風樂愉飄在空中,一臉冷漠看著這浩浩蕩蕩送葬的隊伍,唯獨不見他顧長晏。
她未曾想到,顧長宴竟將自己葬在了逍客山莊。
那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送的不過是一棺華服。
原來“鬼”,並不是子虛烏有,不是隻活在民間傳說裡,文人大家的筆墨間。
風樂愉又被牽引著來到了逍客山莊。
一些親信挑了山莊中的一處隱秘之地,親自將風樂愉的屍首下了葬。
她又在殘破不堪的逍客山莊遊蕩了一圈,心中更是怨恨。
完事皆休。
這一生就這般了了。
稍頓須臾,她臉上冷了一下,忽而笑了,風呼嘯而過,捲走了她的笑聲。
*
正要離去時,卻見顧長宴側著身子,頭靠在自己的墓碑上,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風樂愉垂著眼瞼看他,目光全無起伏,平靜無波,可眼角突地落下淚來。
天空碧藍如洗,淚珠被豔陽折射出繽紛色彩。
她飄在顧長宴面前,臉上蒼白如紙,眼眶都泛了紅,無聲無息,淚流滿面。
風樂愉驀地滯了一瞬。
——原來,做鬼也會流淚的。
眼前忽然幻夢一般,閃過某個初秋的黃昏,杏葉飛滿的甘霖寺,她抱著滿懷的杏葉一回頭,看見那個遠遠望著她的少年。
那個白皙而清秀、文雅而溫厚的少年,臉上帶著笑意,就那樣怔怔地望著她。
那斜陽似也看出了少年的心意,調皮的改了方向,照得整個甘霖寺一片金燦燦,印得少年郎的臉上光彩熠熠。
只一個注目,就讓人再也難以錯開視線。
再後來,明明傲的不可一世,但就是讓人移不開眼。
更讓風樂愉唸了一生。
送葬隊伍的樂聲將她拉回,那種冷水澆頭的冰涼透骨彷彿又在她的身上蔓延。
風樂愉撇過臉,不再看了。
她是知曉的,他不過是愧疚罷了。
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
黑白無常帶著鐵鏈來到逍客山莊。
因為身份尊貴,黑白無常來的要比其他人晚了一些。
黑白無常一個是渾身雪白,頭上帶的帽子寫著“一見生財”,名叫範無救。
另一個則是一身黝黑,頭上的帽子寫著“天下太平”,名字叫謝必安,兩人負責押解靈魂前往陰間報到。
範無救:“皇妃呢?”
謝必安撇他一眼:“我怎知?”
範無救朝他翻了個白眼,“你這差事是怎麼當的?”
“你這差事是怎麼當的?”
謝必安無話可說。
風樂愉飄了過來,陰惻惻道:“你們讓我好等。”
範無救和謝必安一驚,立刻朝風樂愉行了個禮。
“娘娘,咱這就出發?”
“不出發,難道你們要我在此地做孤魂野鬼?”
風樂愉原本就十分清雅的聲線,因為已是縹緲虛無的魂魄,此時聲音更是自帶冰冷,如來自北邊極地寒雪之中。
兩鬼伸在半空中的手陡然凝滯,而後緩緩收回,謝必安低聲道:
“不敢。”
看了看地上的眾人,頓了少頃,又道:“娘娘,可還有心願未了?”
範無救瞪他一眼,這鬼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皇妃的靈魂,自然不同凡人。
兩鬼也不敢上來就架著風樂愉走,而是站在一旁等她。
風樂愉一動不動,神色安寧,只露出兩分疲倦,冷笑一聲,
“不曾有。”
兩鬼點點頭,在前頭帶了路,三鬼便飄走了。
*
靈魂去往陰間的第一站是本地的土地廟。
土地爺也已恭候多時,拿出一本小簿子給風樂愉看。
“娘娘,您看。”
簿子上寫著:梁國二一一年,卯時,梁國皇妃風樂愉亡。
風樂愉盯著空氣若有出神,並不回答。
末了,長吁口氣,道:“無錯。”
土地爺給愉妃行了個禮,朝黑白無常道:
“好生照顧娘娘,去吧。”
*
離開了土地廟,接著就要上黃泉路了。
黃泉路,異常漫長崎嶇,上不見日月星辰,下不見浮土塵埃,漆黑一片。
風樂愉覺得有些冷了,微縮著身子問黑白無常:
“這陰間也會冷?”
黑白無常自然知曉,這哪裡是黃泉路上冷,魂魄是沒有知覺的,感到冷,多半是因為意識上保留著心的感受,心裡感到冷。
“娘娘,是的,您可否需要加衣?”
還未等風樂愉說話,範無赦就隨手變出了一件外衣。
風樂愉接過了外衣,披上繼續前進。
空無一鬼的黃泉路,三鬼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娘娘,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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