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時候其實見過大公子,但她不過是個賬房小廝的女兒,見到他時只能低著頭躲遠些,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還能扯上什麼關係。
所以她記不得大公子什麼時候離開的,也讓大公子這次歸來多了些驚喜。
有些孽緣來的順理成章,卻又莫名其妙。
起初是家宴上遠遠的碰面,然後便是時不時地在府中偶遇,如清風吹過府中的杏花,花瓣繞著風吹往不知何處,不聲不響地落在某處,經久日月下與那出融為一體。
從生疏的問好,再到簡單的交談,最後成了連對視都帶著黏膩的情意。
晚嵐一直壓抑著,她需要一場報復,又需要她這個年紀不可缺少的情愛,年少男女之間的情分,向來突然又猛烈。
再又一次令她作嘔事情發生後,她躲在假山後哭泣,被商行溯撞了個正著,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在假山後。
商行溯不知道的是,商老大人留宿分明是前夜的事,可晚嵐卻偏選在兩日後,他在家的晚上於假山後哭。
而晚嵐不知道的是,那也商行溯在門後,把她與商老大人的事聽了個全面。
一人是報復與宣洩,另一人則是心疼與安撫。
美妙又暢快的滋味盪漾在二人中間,很難不叫人上癮。
這層窗戶紙捅破以後,再一發不可收拾,深宅大院之中寂寞的兩個人,拼了命的往一起糾纏,恨不得將對方拉入無底的深淵。
可事實上,會墮入深淵的,只有晚嵐一人,也只可以是她一人。
商行溯是商家長子,前途不可限量,必在商老大人之上,沒有人能捨得放棄他。
有過親密的人,即便是再疏離避嫌,那些不該有的下意識親近,也還是會被人發現蛛絲馬跡,宅院之中的人最是無聊,也最是會尋這些事上的樂趣。
被發現是早晚的事,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那夜他們衣衫不整,正是纏綿悱惻的時候,屋外火把的光亮突然照進屋中,將整個屋子照亮,外面的人還想給他們留些顏面,只敲了敲門,便是示意他們出來。
晚嵐其實一點兒也不害怕,她早已不知在什麼時候麻木了,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偷得片刻的舒坦,可商行溯不同,他怕了。
他年紀還小,父親便是自己的天,忤逆是他萬萬不可以想的事。
但他不忤逆,甚至更為大逆不道的事都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當時他滿頭都是冷汗,身子僵硬在原地,連將她遮擋的動作都沒有。
在他眼中,晚嵐是可憐的姑娘,是最柔弱無助的一朵嬌花,他應該護著她,可他怕到腦中一片空白,對未知的結果連想都不敢去想。
當時外面的人見他們遲遲不出來,直接破門而入,他們面對的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冷臉。
晚嵐被壓了出去,他沒有因商行溯的膽怯而傷心,甚至她竟覺得這是理所應當,大抵商家的人在她心中都是這麼不堪。
可她又覺得,自己對商行溯來說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笑了,在知道自己註定的死局時,將商行溯撇了個乾乾淨淨。
被生生打死前,她想——
大公子啊,你可得記著我呀,一輩子記著一個因你而死的人。
你可千萬別讓你爹過的安生呢。
你們商家不安生,我在下面才睡得香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