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那尖酸刻薄、帶著濃濃惡意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林風的耳朵,也扎進了正埋頭鋤草的蘇小婉心裡。
“王嬸!你…你胡說什麼!”蘇小婉猛地轉過身,瘦小的身體氣得微微發抖,原本白皙的小臉漲得通紅,緊緊攥著鋤頭柄,聲音帶著委屈的顫音,“風哥不是那樣的人!他…他是被人害的!”
“哎喲喲!還護上了?”王嬸那張被山風吹得黝黑刻薄的臉,從矮牆後探出來更多,三角眼裡滿是幸災樂禍和鄙夷,“不是那樣的人?省城大公司的紅標頭檔案都發回村裡了!白紙黑字寫的‘道德敗壞’!蘇小婉,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還是被這小白臉迷昏頭了?跟強姦犯沾邊,你以後還想不想嫁人?你爹媽的臉往哪擱?”
“你!……”蘇小婉嘴笨,被王嬸連珠炮似的汙言穢語堵得說不出話,眼圈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只能無助又倔強地瞪著對方。
林風緩緩站起身。體內靈泉帶來的暖流還在湧動,驅散了身體的虛弱,也驅散了幾分心頭的陰霾。他看著為自己挺身而出、氣得發抖的蘇小婉,一股暖意夾雜著怒火在胸中升騰。都市的汙名,像跗骨之蛆,果然已經傳回了這個生他養他的小山村。
他沒有立刻暴怒反駁,只是平靜地轉過身,目光如同實質的冰稜,冷冷地刺向趴在牆頭的王嬸。
那眼神,沒有想象中的憤怒、羞恥或躲閃,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冰冷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王嬸被這眼神看得心裡莫名一突,囂張的氣焰滯了一下,隨即又色厲內荏地拔高嗓門:“看什麼看?做了腌臢事還不讓人說了?蹲那扒拉草根,林家真是出息到頭了!等著餓死吧你!”
林風沒有理會她的叫囂,反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那株在靈泉澆灌下變得碧綠如玉、生機盎然的野草,連根帶起。他走到蘇小婉身邊,無視王嬸的存在,將野草遞到她面前,聲音刻意放得清晰而平穩:
“小婉,別跟聽不懂人話的畜生置氣。你看看這個。”
蘇小婉被林風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下意識看向他手中那株野草。
“啊!”她忍不住輕撥出聲。
只見那株草通體碧綠,葉片飽滿得彷彿能掐出水來,葉脈在陽光下清晰可見,流淌著溫潤的光澤,散發著一股極其清新、提神的淡雅氣息,與旁邊那些蔫黃枯瘦的雜草形成了天壤之別!這哪裡是尋常野草?分明像精心培育的玉雕藝術品!
“這…這草?”蘇小婉瞪大了眼睛,忘了哭泣,滿臉的不可思議,“風哥,你…你從哪裡弄來的?好漂亮,好香啊!”
牆頭的王嬸也看到了那株草,三角眼裡閃過一絲驚疑。這草……確實綠得邪乎!但她嘴上依舊不饒人:“切!一株破草,綠點有啥稀罕?能當飯吃?窮瘋了才當個寶!”
林風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冷意的弧度。他捏住一片飽滿的草葉,輕輕一折。
“咔嚓。”一聲清脆的輕響。
一股比剛才濃郁數倍、沁人心脾的清新氣息瞬間瀰漫開來!彷彿雨後森林最純淨的空氣,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甘甜韻味,吸入肺腑,讓人精神一振,連頭腦都感覺清明瞭幾分!
王嬸下意識地抽了抽鼻子,那股奇異的清香讓她煩躁刻薄的心緒都莫名地緩和了一瞬。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又強撐著嘲諷:“裝神弄鬼!一股子怪味!”
林風沒理她,直接將那片折斷的嫩葉遞到蘇小婉嘴邊,眼神帶著鼓勵:“嚐嚐?”
蘇小婉對林風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雖然覺得生吃野草很奇怪,但還是毫不猶豫地接過來,放進嘴裡輕輕咀嚼。
下一秒,她那雙還含著淚水的眼睛猛地瞪圓了!
“唔!”一聲難以置信的輕哼從她喉嚨裡溢位。
沒有預想中的青澀苦味,入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清甜!汁水充沛,口感脆嫩,彷彿融合了最純淨的晨露和甘泉!那股清香在口腔中爆發,順著喉嚨滑下,瞬間滌盪了所有的委屈和煩悶,帶來一種通體舒泰、心曠神怡的感覺!彷彿全身的毛孔都被開啟了,貪婪地呼吸著!
“好……好吃!太……太神奇了!”蘇小婉激動得語無倫次,小臉上滿是震撼和驚喜,“風哥,這到底是什麼草?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感覺……感覺整個人都好舒服!”
牆頭的王嬸看著蘇小婉那副彷彿吃到仙丹妙藥般的陶醉表情,再聞著空氣中越來越濃郁的奇異清香,心裡像被貓抓了一樣。她不信!絕對不信!一根破草能好吃到哪去?肯定是蘇小婉這丫頭片子跟林風合夥演戲!
“呸!兩個沒見識的窮鬼!一根破草也能吹上天?演戲給誰看呢!”王嬸啐了一口,聲音卻明顯沒了之前的底氣,眼神忍不住在那株奇異的草和林風平靜的臉上來回瞟。
林風這才抬眼,第一次正面對上王嬸那充滿惡意的目光。他掂了掂手中那株靈氣盎然的野草,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王嬸和蘇小婉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王嬸,你說這是破草?沒錯,在您眼裡,可能它一文不值。”
他話鋒一轉,眼神銳利如刀:“但在我手裡,我能讓這後山最不值錢的野草,變成你想象不到的寶貝!我能讓枯死的莊稼重新抽穗!我能讓貧瘠的土地長出金子!”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自家荒蕪的小院,最後落回王嬸那張驚疑不定的臉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至於我在城裡的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林風行得正坐得直,不怕鬼敲門。那些潑在我身上的髒水,我會一盆一盆地,親手潑回去!”
“倒是您,”林風嘴角那抹冷意更濃,“有這扒牆頭嚼舌根、看人落難就踩一腳的功夫,不如回家多看看您家那幾畝地,今年要是再因為您嘴太臭得罪了老天爺,收不上莊稼,可別又哭爹喊娘地到處借糧!”
“你!你個小王八羔子!你敢咒我!”王嬸被戳到痛處(去年她家確實因她嘴賤得罪了管水渠的人導致收成不好),氣得臉都扭曲了,指著林風破口大罵,“你等著!我看你能在這窮山溝翻出什麼浪花!帶著你那破草等死吧!蘇小婉,你等著倒黴吧你!”罵罵咧咧地,終究是沒敢翻過牆頭,悻悻地縮回頭走了。
院子裡暫時恢復了平靜,只剩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