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漿糊住了口鼻。林風在窒息般的劇痛和靈魂撕裂的眩暈中掙扎,每一次心跳都像重錘砸在破碎的胸腔。他勉強睜開被血痂黏住的眼皮,視線模糊而搖晃。
眼前是地獄。
盆地中心,那枚曾經磅礴如綠色太陽的“森羅之印”光球,此刻正被阿斯塔羅那隻月華巨手死死攥住!光球表面佈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翠綠的光暈瘋狂閃爍、明滅,發出令人牙酸的、瀕臨破碎的哀鳴。每一次光芒的劇烈閃爍,都伴隨著下方黑紫色汙染沼澤更加狂暴的翻騰。滔天的汙穢巨浪裹挾著刺鼻的腐朽氣息,狠狠拍擊著盆地的邊緣,距離徹底衝破束縛,淹沒這片森林空間,只差一線!
阿斯塔羅那完美而冰冷的身影懸浮在月華漩渦中心,銀眸中映照著下方即將崩潰的封印和翻騰的汙穢,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近乎陶醉的漠然。他頭頂的銀月輪虛影光芒大盛,正貪婪地汲取著從森羅之印裂痕中逸散出的、精純無比的生命本源能量!
“不……”林風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想要撐起身體,卻引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鮮血混合著泥漿從嘴角湧出。魔瞳在他意識深處沉寂了,彷彿被冷清秋最後的自爆和靈魂連結的斷裂重創,只剩下死寂的虛弱。世界樹幼苗也黯淡無光,傳遞著深深的疲憊和……一種被強行中斷滋養的茫然失落。
“林風!能動嗎?!”秦城嘶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拖著扭曲的斷臂,艱難地爬過來,臉上是爆炸留下的焦黑血痕,眼神卻依舊如受傷的孤狼般兇狠。他看了一眼瀕臨破碎的封印和貪婪汲取能量的阿斯塔羅,又看向盆地邊緣另一個方向,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先別管那個雜碎了!看蘇小婉!”
蘇小婉?!
林風心臟猛地一抽,用盡全身力氣扭過頭。
在盆地邊緣靠近之前塌陷洞口的位置,蘇小婉蜷縮在泥濘和腐敗的落葉中。她似乎剛從爆炸的衝擊中甦醒,正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她的狀態……極其詭異!
她周身縈繞著一層極不穩定的能量光暈。左側身體,溫潤的翠綠色木靈道體光輝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閃爍著;而右側身體,卻籠罩著一層深邃冰冷、彷彿能吞噬光線的幽暗陰影!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她眉心處,一點微弱的冰藍色火星和一絲更加細微的深邃陰影正糾纏在一起,如同兩股互相撕咬的毒蛇,不斷閃爍、搏動!
“呃……啊……”蘇小婉發出痛苦的呻吟,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著。她抬起一隻手,那隻手在翠綠與幽暗的界限處不斷變幻——時而肌膚溫潤如玉,散發著草木清香;時而又覆蓋上一層細密的、冰冷的黑色鱗片虛影,指尖縈繞著令人心悸的寒氣!她的眼神在清澈的恐懼與一種空洞、冰冷的漠然之間劇烈切換!
“冷……好冷……清秋姐……”她顫抖著,聲音帶著哭腔,那是屬於蘇小婉的恐懼。
“……閉嘴……卑微的容器……”下一秒,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沙啞,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漠然,眼神空洞地掃過四周,“……力量……混亂……需要……整合……”
雙魂纏身!冷清秋自爆後殘存的冰魄本源意志,與那被根鬚滋養的深淵種子殘影,竟在爆炸的混亂中,同時侵入了蘇小婉的身體!此刻,蘇小婉自身的木靈道體意識、冷清秋的殘存意志、以及深淵種子的本能,正在這具身體裡展開慘烈的爭奪!
“小婉!”林風目眥欲裂,掙扎著想爬過去。
“別過去!”秦城用沒受傷的手死死按住林風的肩膀,眼神凝重得可怕,“你看她的手!”
只見蘇小婉那隻在翠綠與幽暗中變幻的右手,無意識地按在了身旁一株巨大的、散發著微弱熒光的蕨類植物上。
嗤——!
接觸的瞬間!
當她的手掌呈現出翠綠如玉的狀態時,那株巨大的熒光蕨類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瞬間暴漲,葉片上的熒光變得刺目,散發出磅礴的生命氣息!
而當她的手掌被黑色鱗片虛影覆蓋時,一股冰冷死寂的幽暗氣息猛地擴散!那株剛剛還生機勃勃的熒光蕨類,瞬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腐朽、化為飛灰!連帶著周圍一片區域的苔蘚和低矮植物,都瞬間失去了所有生機,化為焦黑的死地!
生與死,在她無意識的觸碰間,被粗暴地切換、主宰!
“她的力量……在失控!”秦城的聲音帶著一絲驚駭,“靠近她太危險了!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那怎麼辦?!難道看著她……”林風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蘇小婉猛地抬起了頭!這一次,她的眼神徹底被那種空洞、冰冷的漠然佔據!眉心處,那點冰藍火星被深邃的陰影徹底壓制、吞噬!她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幽暗、冰冷,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她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瞬間鎖定了盆地中心——那枚被阿斯塔羅攥在手中、瀕臨破碎、正源源不斷逸散著精純生命本源的“森羅之印”光球!
“……純淨的能量……穩定……容器……需要……”被深淵種子本能主導的“蘇小婉”口中,發出冰冷沙啞的低語。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無視了腳下的泥濘和遠處的林風、秦城,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一步步朝著那散發著毀滅與誘惑氣息的封印光球走去!她右手上,那層冰冷的黑色鱗片虛影變得凝實,指尖縈繞起深邃的、彷彿能凍結空間的寒氣!
“不好!她被那鬼東西控制了!她要去碰封印!”秦城臉色劇變!封印瀕臨破碎,再被這失控的力量衝擊,後果不堪設想!更可怕的是,一旦讓她吸收了封印逸散的能量,她體內那個深淵種子……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攔住她!不能讓她靠近!”秦城嘶吼著,強忍斷臂劇痛,完好的右手閃電般拔出腰間僅存的武器——一把用逃生艙特殊合金和殘留隕鐵鍛造的格鬥短匕!匕首上暗沉的光澤流轉,帶著一絲微弱的空間穩固特性。他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撲向獵物的猛獸,猛地衝向步履蹣跚卻目標明確的“蘇小婉”!
“小婉!醒醒!”林風也發出絕望的嘶喊,掙扎著想要站起,卻再次跌倒。
秦城的速度快如鬼魅,瞬間逼近“蘇小婉”身後!他沒有選擇致命的攻擊,而是手腕一翻,匕首帶著凌厲的破風聲,精準地斬向“蘇小婉”那隻凝聚著幽暗寒氣的右手手腕!意圖廢掉這危險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