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冰冷、散發著刺鼻腐朽與瘋狂囈語的黑紫色汙泥,如同活物般包裹、擠壓著林風。每一次呼吸都灌入腥臭的汙濁,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魔瞳烙印傳來的、撕裂靈魂的貪婪咆哮。
“吞噬!撕開!釋放!深淵才是歸宿!”魔瞳的意念癲狂而冰冷,右臂上的烙印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熱滾燙,瘋狂地攫取著周圍精純的深淵汙染能量。黑紫色的魔氣如同沸騰的毒液,從烙印中噴湧而出,順著林風的經脈瘋狂蔓延,所過之處,帶來撕裂般的劇痛,更有一股冰冷的暴戾在不斷侵蝕他的意志,試圖將他拖入毀滅的深淵。
“不!滾出去!”林風殘存的意識在泥沼中發出無聲的吶喊。丹田內,世界樹幼苗傳遞來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憤怒”!翠綠的神光在汙穢的壓迫下艱難地爆發,形成一層微弱的光暈護住核心。幼苗的根鬚在他體內瘋狂生長、抽打,與入侵的魔瞳魔能激烈對抗,每一次碰撞都讓林風痛不欲生,口鼻中溢位的鮮血瞬間被汙泥染黑。
排斥與吞噬,創造與毀滅,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這具瀕臨崩潰的身體裡,展開了慘烈到極致的拉鋸戰。他的身體成了最殘酷的戰場,面板下翠綠與黑紫的光芒瘋狂閃爍、交織、湮滅,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扭曲,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汙穢的汙泥不斷試圖鑽入他的傷口,加劇著侵蝕。
“呃……秦……城……小婉……”林風在混亂與劇痛中掙扎,僅存的理智讓他試圖感知同伴的存在。精神力艱難地穿透粘稠的汙穢,反饋回來的景象讓他心沉谷底。
不遠處,秦城如同壁虎般貼在一塊巨大的崩落岩石背面,僅存的左手死死抓著插在石縫中的隕鐵匕首柄。他大半個身體浸泡在汙穢泥漿中,斷臂的傷口被汙泥覆蓋,臉色青紫,牙關緊咬,額頭上青筋暴跳,顯然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汙染侵蝕。他緊閉著眼睛,靠著頑強的意志和匕首上微弱的空間穩固特性,勉強守住靈臺最後一絲清明,但氣息已極其微弱,如同狂風中的殘燭。
更遠處,蘇小婉的身影幾乎完全被汙穢淹沒,只能隱約看到一絲極其微弱的、混合著翠綠與冰藍的光暈在粘稠的黑紫色中頑強閃爍,如同即將熄滅的火星。屬於她的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彷彿隨時會徹底消散在汙穢的洪流裡。月璃……早已感知不到任何屬於她的純淨氣息,只有一片被汙穢徹底浸染的死寂。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林風的心臟。
頭頂上方,汙穢的浪潮依舊在噴湧,撞擊著搖搖欲墜的森林穹頂。月華漩渦中,阿斯塔羅的身影懸浮著,銀月輪虛影旋轉,散發著清冷的月輝,將靠近的汙穢隔絕在外。他銀色的眼眸俯瞰著下方被汙穢徹底淹沒的盆地,如同神明俯瞰螻蟻的掙扎,臉上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陶醉。
“掙扎吧,哀嚎吧,在這混沌的偉力面前,你們的抵抗何其可笑。”阿斯塔羅的聲音透過汙穢的浪潮,冰冷地傳入下方,“待吾融合這深淵本源,重鑄神軀,便是爾等徹底湮滅之時。”
他似乎並不急於立刻動手抹殺林風等人,更像是在欣賞獵物在絕境中的徒勞掙扎,享受著即將完成掌控的力量。
然而,阿斯塔羅的漠然並未持續太久。
他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針,猛地鎖定了下方汙穢浪潮中的一個點——蘇小婉被淹沒的位置附近!
那裡,一點奇異的光芒吸引了他。
是那株嫩芽!
它並未被汙穢徹底摧毀或同化。相反,在汙穢的包裹下,它葉片上那道冰藍的傷痕,正散發著越來越清晰的幽光!更令人驚駭的是,以它為中心,周圍粘稠的汙穢泥漿,正形成一個極其微弱的漩渦!
一絲絲精純的深淵汙染能量,正被那冰藍傷痕……源源不斷地吸收進去!
嫩芽纖細的莖稈在這吸收過程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生長、拔高!原本寸許的高度,在幾個呼吸間就增加了一倍!莖稈上的翠綠生機非但沒有被汙染侵蝕黯淡,反而在吸收了汙染能量後,變得更加深邃、凝練,隱隱透出一種暗沉厚重的光澤!而那道冰藍的傷痕,則愈發清晰、寒冷,散發出凍結靈魂的寂滅氣息!
它不僅在汙穢中存活了下來,更在……吞噬汙穢,茁壯成長!
“什麼?!”阿斯塔羅完美無瑕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驚愕!那雙冰冷的銀眸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那株在汙穢中搖曳生輝、逆向生長的嫩芽!“這不可能!蘊含生之法則的造物,怎麼可能吸收深淵汙染而不被侵蝕、異化?!”
這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深淵汙染是萬物的毒藥,是秩序的瓦解者。任何生命體接觸,要麼被徹底汙染異化成怪物,要麼被侵蝕毀滅。這株融合了森林意志生機的嫩芽,怎麼可能反過來吞噬汙染,並藉此成長?除非……它蘊含的法則,遠比他想象的更為奇特和……危險!
就在阿斯塔羅驚疑不定之時,異變再生!
那株吸收著汙染成長的嫩芽,似乎達到了某個臨界點。它頂端那片帶著冰藍傷痕的葉子輕輕一顫,一股無形的、混合著磅礴生機與極致寒意的力場,以它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