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梭的艙室狹小而壓抑,空氣中瀰漫著金屬的腥味和能量核心過載後的焦糊味。梭體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中劇烈顛簸、震顫,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彷彿隨時會解體。幽暗的應急燈忽明忽滅,將艙壁上急速掠過的、光怪陸離的空間褶皺光影映照得如同鬼魅亂舞。
林風盤膝坐在主控位前,進化後世界樹幼苗的力量被他催動到極致。翠金色的神光如同實質的根鬚網路,從他雙掌蔓延而出,深深刺入面前簡陋得只有幾個晶體旋鈕和能量指標的控制檯中。幼苗強大的空間法則雛形被他強行引導,化作無形的觸手,艱難地感知、撫平著梭體周圍最狂暴的空間褶皺,竭力維持著飛舟在亂流中的脆弱平衡。每一次劇烈的空間震盪襲來,他胸腹間那道被阿斯塔羅留下的爪痕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蘇小婉臉色蒼白地坐在副位,雙手結印,雙眸緊閉。左眼翠綠光芒流轉,磅礴的木靈道體生機化作堅韌的藤蔓,纏繞、加固著梭體的內壁結構;右眼冰藍深邃,寂滅寒意則如同最精密的冰錐,精準刺入梭體外幾處能量過載、即將崩裂的節點,強行將其凍結、彌合。生滅法則的持續高強度運用,讓她精神負荷巨大。
秦城則如同被捆在金屬支架上的困獸,躺在艙室角落的簡易擔架上。他僅存的左臂被厚厚的繃帶包裹固定,斷臂處雖然被續脈生骨丹強大的藥力修復彌合,但新生的骨骼和經脈依舊脆弱不堪,每一次劇烈顛簸都帶來鑽心的疼痛,讓他牙關緊咬,額上青筋暴跳。他覺醒的隕鐵靈根在這種環境下如同燒紅的烙鐵,對梭體金屬疲勞點和空間亂流衝擊最薄弱處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感知。
“左舷……三十度角……結構應力……快崩了!”秦城的聲音因劇痛而嘶啞變形,卻異常精準地報出危機點。
林風眼神一凝,翠金色神光瞬間集中湧向秦城所指方向!嘶啦!一道即將撕裂梭壁的狂暴空間褶皺被幼苗根鬚強行撫平、彌合!飛舟猛地一震,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撕裂。
“他孃的……這‘破浪’真他孃的名副其實……老子骨頭都要被顛散架了……”秦城痛得齜牙咧嘴,罵罵咧咧地緩解著痛苦。
蘇小婉睜開眼,冰藍色的右眼中閃過一絲疲憊,她看向林風手中那張在幽暗燈光下展開的殘破皮卷。皮捲上的星圖古老而模糊,大部分割槽域被汙漬和撕裂覆蓋,唯有一個用暗紅色標記的、形似斷裂樹杈的符號異常醒目,旁邊潦草的古精靈語標註著“墜星峽谷”。
“風哥,能確定位置嗎?”蘇小婉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空間亂流乾擾太強,尋常定位手段完全失效。
林風的目光如同掃描器,反覆審視著皮捲上的標記和周圍狂暴亂流中偶爾閃現的、扭曲的星辰投影。他丹田內的世界樹幼苗傳遞來一種奇異的、微弱的共鳴感,指向亂流深處某個方向,與皮捲上“墜星峽谷”的標記隱隱呼應。
“幼苗有感應,方向大致沒錯。”林風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篤定,“穿過前面那片最混亂的‘絞肉漩渦’,應該就能脫離亂流區,進入相對穩定的‘碎星帶’,墜星峽谷就在碎星帶深處。”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純淨古老的意志波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驟然穿透了破浪梭的金屬艙壁和狂暴的空間亂流,清晰地傳遞到林風與蘇小婉的識海深處!
這波動並非聲音,而是一種直達靈魂的、充滿悲與虔誠的韻律。如同無數個聲音在齊聲低語、祈禱,使用的是古老而優美的精靈語,音節如同森林的嘆息、流水的嗚咽、月光的低吟。然而,在這神聖韻律的核心,卻纏繞著揮之不去的、如同荊棘般尖銳的痛苦、憤怒與……絕望!
“這是……精靈禱文?”蘇小婉猛地睜開雙眼,翠綠與冰藍的眸子裡充滿了震驚。她對月璃的淨源之力記憶猶新,這波動雖然微弱,卻同源同質!是精靈王庭的力量!
林風同樣心神劇震。世界樹幼苗對這波動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共鳴,翠金色的葉片瘋狂搖曳,核心金光璀璨!幼苗的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湧入林風的意識,將那股精靈禱文波動中蘊含的、破碎而浩瀚的資訊洪流強行解析、重組!
轟!
林風和蘇小婉的腦海中,同時炸開了一幅幅驚心動魄的畫面:
-燃燒的王庭!無數由純淨月華和翠綠藤蔓構築的精靈殿堂在漆黑的烈焰中崩塌、燃燒!悽美的精靈雕塑在火焰中化為灰燼,流淌著生命泉水的溪流被染成汙穢的黑紫色!
扭曲的背叛!一個身披墨綠色荊棘長袍、面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枯瘦精靈老者(暗棘長老)站在一座白骨與腐木構築的扭曲祭壇上!他高舉著一柄流淌著汙血的漆黑匕首,口中吟誦著瀆的咒文!祭壇下方,是堆積如山的精靈屍體,他們的血液被祭壇吸收,化作粘稠的黑光!
深淵的凝視!祭壇上空的空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扭曲、撕裂!一隻巨大無比、由無數痛苦靈魂漩渦構成的、冰冷漠然的“眼瞳”虛影,正緩緩從裂縫中“睜開”!僅僅是虛影的注視,就讓畫面中的空間開始腐朽、崩壞!那是深淵的次級投影!
最後的箴言!畫面最後定格在暗棘長老兜帽下露出的、那半張因狂熱和扭曲而猙獰的枯槁面孔上,一個充滿無盡惡意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鑽入林風和蘇小婉的靈魂:“……以叛徒之血……以王庭之燼……恭迎……深淵之眼……降臨……清除……最後的……種子……”
資訊洪流戛然而止。精靈禱文的波動迅速微弱下去,彷彿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強行中斷或遮蔽。
“暗棘長老……獻祭王庭……喚醒深淵之眼?!”蘇小婉失聲驚呼,小臉煞白,身體因憤怒和震驚而微微顫抖。月璃拼死守護的家園,竟是被這樣的叛徒從內部摧毀!
林風眼中寒芒爆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蝕魂殿!暗棘長老!這些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冷清秋的仇,月璃的恨,如今又加上了整個精靈王庭的血債!
“蝕魂殿……暗棘……”林風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殺意。
就在這悲憤與殺意交織的沉重時刻——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