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的聲音不高,卻似金鐵墜地,帶著穿透硝煙的絕對威嚴,在死寂的廢墟上空炸開。身後,特勤如鋼澆鐵鑄,冰冷槍口與目光掃過外圍GSA陣地,無形的壓力瞬間扼殺了所有騷動。空中被防空雷達鎖死的“鷹眼”與“重錘”,如同被釘入琥珀的飛蟲,不甘地退向黑暗。
凝滯的殺氣,因更高意志的降臨而凍結。
柳如眉緊繃的神經微微一顫,握著那柄猙獰拼湊步槍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她強撐站直,將沉眠的分株與掙扎欲起的秦城護在身後。秦城斷臂處的金屬異象已斂,只剩失血的灰敗與劇痛冷汗,獨眼死死鎖住龍戰與那支鋼鐵車隊,警惕如傷狼,眼底深處卻有一絲茫然。
龍戰的目光掃過戰場焦痕——彈坑、斷藤、扭曲的機甲殘骸,最終落在那株流淌黯淡翡翠光暈、如同力竭守護者的分株上。停留不過一瞬,便轉向柳如眉與秦城。
“柳工,久仰。”他向前幾步,停在丈外,聲音沉穩無波,“秦城同志,傷勢?”
“還…還喘氣!”秦城從齒縫擠出嘶啞回應,帶著桀驁的硬氣。
柳如眉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與疲憊,聲音竭力平穩:“龍將軍,援手之情銘記。我們需要…庇護。”她直視龍戰銳眼,重音落在最後二字。
“分內之事。”龍戰頷首,手一揮。白衣軍醫如影隨形,迅速處理秦城傷勢,評估分株狀態。外圍,更多華夏士兵與工程兵沉默湧入,高效構築防線,清理戰場,肅殺之氣瀰漫。
龍戰目光再次落回柳如眉臉上,開門見山:“最高層矚目於此。靈溪展現之力,舉世皆驚,亦引群狼環伺。你們需要後盾,國家需要可控之力,以應劇變。”他話語微頓,字字千鈞,“《桃源之盟》在此。”
副官遞上一份薄薄檔案,國徽冰冷。
柳如眉接過,指尖劃過紙面,核心條款刺入眼簾:
國家盾護:最高庇護,永絕周家及黨羽;空域及五十公里軍事禁區;共享GSA及境外異能威脅情報。
農莊之責:定期定量供應指定低階靈植(淬體草、清心茶優先),助國家培育異能精銳;在可控框架下,接受非破壞性靈植及衍生技術研究合作。
核心鐵律:農莊完全自治;林風團隊身份、行蹤,國家最高機密,不強制介入世俗軍政。
條款簡潔,重若千鈞。柳如眉心往下沉——農莊自此與國運相系,前路莫測;卻又微提——自治與林風自由得以保障,已是絕境下最優解。國家展現了罕見的剋制與…深意。
“可控?非破壞性?”柳如眉目光如手術刀,直刺龍戰,“界限何在?誰定?如何確保不損根基,不洩核心?”技術官僚的嚴謹與守護者的鋒芒畢露。
龍戰眼中掠過一絲激賞:“界限由雙方共組技術委員會劃定,席位對等。任何研究,需委員會一致首肯,過程雙方監督。至於核心…”他目光掃過沉眠分株,“‘守護者’根基,乃盟約基石。國家所求,是共生,非自毀。”
“咳…”秦城在軍醫攙扶下靠坐殘垣,吐出血沫,獨眼釘住龍戰,虛弱卻狠厲:“漂亮話!盟約…擋得住蝕魂殿的星舟?唬得了紅眼的外國佬?風哥小婉在天衍界搏命!老子…只信並肩流血的兄弟,信手裡的傢伙什!”對紙面承諾,他本能排斥。
龍戰轉向秦城,毫無輕視,唯有凝重:“秦城同志,孤勇可敬。然此劇變之世,星海之敵,唯國家意志,能聚億兆民心,鑄不破長城。”話鋒驟轉,拋下驚雷,“周家,已除。三小時前,帝都、魔都等七地,核心黨羽盡數落網。勾結外敵,禍國,鐵證如山。”
周家…覆滅!柳如眉與秦城心神劇震。雖早有預料,但國家機器展現的鐵血高效,仍令他們脊背生寒。這是力量,亦是態度。
“蝕魂殿…”龍戰眼神陡然幽深如淵,“方為大患。其技詭異,可避常規定位。此亦國家必與農莊深度捆綁之因——需借爾等‘眼’與‘感’,預警域外之劫。”他再近一步,聲音壓低,推心置腹,目光卻似無意掠過分株紮根之地,“況農莊地底‘那位’…其復甦,恐乃引動全球靈氣潮湧,招致蝕魂覬覦之源。崑崙…已非淨土。”
“崑崙?!”柳如眉心頭狂跳。那神話禁地,竟與神樹相關?
龍戰不答,只意味深長:“古之封印漸松,沉眠之物將醒。吾等需力,需盟。桃源之盟,是農莊護符,亦是華夏應此天地劇變之…第一塊基石。籤否,在你。然…”他遞過筆,無形的山嶽之壓瀰漫,“時不我待。”
筆懸於前。分株在夜風中微曳,光暈似又黯淡一分。秦城攥拳,獨眼掙扎。柳如眉目光掃過重傷的秦城,沉眠的神樹,廢墟農莊,以及外圍無邊的、被封鎖的黑暗。
沉默如鉛。終於,柳如眉深吸一口氣,眼中決然之光閃過。她接過筆,手指穩定,在落款處簽下名字。
“望國…守信。”
“華夏意志,一諾…千鈞!”龍戰鄭重接過檔案,眼底銳芒一閃。鎖鏈已成。而他最後那句關於崑崙的低語,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柳柳二人心中激起滔天巨浪——神樹地根,竟牽動崑崙古封?這場席捲全球的靈氣復甦,究竟埋藏著何等驚天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