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誰沒有過幻想,他某一次看了三部連映的《駭客帝國》,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有種非常神奇的能力還沒有被髮掘出來,像‘neo’那樣,是‘theone’。某一天會有一個神秘人物來發掘他這個能力,他將在眾人灼灼的目光裡搖身一變……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沒有人跟他討論這個偉大的構思,他只能自己不斷地構思細節,等到路明非上了高三,這個幻想已經被場景化了。
每次學校辦春節聯歡晚會,班裡那個鋼琴十級的小美女柳淼淼在舞臺上彈琴,同班男生一色黑禮服圍著鋼琴翩翩起舞,路明非就託在腮幫子坐在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裡,浮想聯翩。
想著也許會有一架直升飛機從天而降來接他,有一群黑衣墨鏡男以電影裡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進會場,沉著嗓子說,‘路明非先生,不是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了,組織在召喚你。’他們會給路明非套上黑色的軍服和長風衣,簇擁著他在同學們的目光中離開會場,會場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機轟響著,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風,如刀割面。那時候無論是小美女柳淼淼還是跳舞的男生,都會停下來呆呆地看著路明非的背影。
這個故事的重點不在於他將怎麼拯救世界,而在其他人望向他背影的目光。
超拽!
路明非其實也明白,這份想象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但他從自己身上實在找不到什麼優點可以自豪。
直到現在,真的有人跑到他面前說他可以選擇成為超級英雄,一個根本沒有他幻想中那麼偉岸身姿的英雄,還要像那晚一樣沾染著惡徒的鮮血。
他張了張口,想選一又想選二,可滾燙的喉嚨中卻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眼神飄忽間,他忽然看到了一汪碧泉,名為渴望的情緒毫無保留的流淌而出,這是路明非第一次感受到她有那麼濃烈的情緒,原來她也是個衰小孩啊。
路明非眼前閃過這幾天的經歷。
他深吸了口氣,直面廖忠那刀疤下的眼睛,想好的話語瞬間化為了小聲諾諾,“能不能可以多選點?”
“呦,你小子還跟我談起條件來了。”廖忠咧出兩顆大金牙。
“不是,只是……”路明非猶猶豫豫。
“陳朵都比你果斷,你一個大男生在這裡唯唯諾諾,你好意思嗎你。”廖忠毫不客氣的再次把他按倒在地上,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你能不能拿出點男子氣概?談條件就給我大聲說!”
被吼了這麼一嗓子,路明非瞬間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大吼道:“是!”
“這才像那麼個樣子嘛。”廖忠欣慰的點頭,“所以你想跟我說啥條件,放心,我不會保證同意的。”
路明非一時語塞,你不保證同意我講出來有什麼用,不過撇過那雙碧綠色的眼睛,他還是張開口道:“我想成為異人,但是,能不能不殺人啊。”
此話一出,廖忠和陸瑾對視一眼,他們倆都沉默了下來,不知是在感慨歲月的變遷,還是對人性的善。
廖忠忍不住破口大罵道:“你以為公司想殺人啊,我們也不想,但這個時代總有人要負重前行。你知道那天晚上你遇到的長河會是什麼渣渣嘛,他們靠幫外國人走私du品已經害的上千人家破人亡,他們就不配為人!”
“還有陳朵,你知道她的遭遇嗎?那簡直就不是人乾的事……”陸瑾一把捂住廖忠快要閉不上的嘴門,“在小輩面前你談這些幹啥。”
“我是氣呀,他媽的一群畜牲!”廖忠忿忿不平的一拳砸到牆壁上,也彷彿砸到了路明非顫抖的心臟。
“好了好了,去不去一線作戰是你的自由,反正公司也有文職。”陸瑾連忙打圓場,“你說是吧,小廖。”
“嗯。”廖忠點了點頭,看著那個衰衰的小夥子,“其實公司也沒有限制你的必要,只不過你是先天異人,還是覺醒異常的,我這邊暫時也沒辦法,所以才想找一個異人圈內的名宿帶帶你。”
“我懂。”路明非眼睛中閃過清澈的光芒,“書上都是這麼說的,有因才有果,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
雖然這句話怪怪的,但廖忠還是點了點頭,“是這麼個道理沒錯呢。”
“所以,廖叔,我還有一個小要求。”路明非臉蛋微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就是…這個…那個……”他兩根食指不停旋轉。
“我說你能別這麼扭扭捏捏嘛。”廖忠常長嘆了一口氣,一腳踢在路明非的小腿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說就給我滾蛋。”
“廖叔,朵兒姐說她從來沒有看過電影,所以……”路明非再次慘遭一掌。
“絕對不行,雖然這些年陳朵已經能做到收放自如,但在那麼人群密集的地方,加上電影的刺激……”廖忠沒有說完,只是堅定的搖頭拒絕這個可能。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說真的,陳朵能在外面活動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進入城市密集區域那個後果不堪設想。”
廖忠沒有看到的地方,一雙碧綠的眼瞳漸漸爬滿了灰色。
“不過如果以後……”廖忠看著路明非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將他一把拉過來,立馬按在陸瑾面前,“快,叫師父!”
陸瑾的反應卻比他更快,一掌輕輕托起路明非,“你這耍的又是哪門子花招,我可沒答應你收徒,更何況……”
路明非眼神呆呆的,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在兩名長輩的面前盡顯傻態。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路明非再次慘遭一巴掌。
說是這麼說,廖忠將路明非鬆開,一臉諂媚的搓著手看向陸瑾,“這小子的天賦真的不錯,剛剛覺醒就能拿捏長河會的頭頭和飛鷹,以及一個外國的鍊金術士,你老要不考慮考慮。”
“小廖啊,我們也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不理解你何必為了一個認識了沒幾天的人這麼費勁?”陸瑾真不明白,他撇了眼那個傻愣愣的衰小子,實在沒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亮點,硬要說亮點的話就是心地善良。
以廖忠這華南大區的負責人身份,什麼樣的青年才俊沒見過。
“你也別說了,收徒這件事主要看的是緣分,我現在只能給你帶一帶,之後能否成功就看他自己的。”陸瑾也沒把話說死,一把提溜起路明非,“我還是先走了,再在你這裡呆下去,我怕我心臟病都要犯了。”
“你應該沒有要收拾的東西吧?”與那雙清澈的眼神對視,陸瑾收穫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