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請講,小弟願聞其詳。”
喬峰嘆了口氣:“我執掌丐幫八年之久,現在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遼人,我若真的是契丹人,豈非大大的不忠?
況且按信上所說,我親生父母都被他二人所殺,如今我卻視其為養父,以同胞為敵寇,豈非大大的不孝?
我喬峰如此不忠不孝,又豈能還苟活於世?”
慕容復搖了搖頭:“大哥,你不過受人之欺,才走到如此地步,但你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如何要管那世俗人扣下的忠孝枷鎖?
你武功蓋世,天資卓絕,只是把那胡漢分別看得太重。
若你肯聽小弟一言,什麼契丹胡虜,遼狗宋豬,都不過是立場不同的利益相爭罷了。
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只要你我兄弟二人聯手,武林盟主,唾手可得,到時定分止爭,天下一統,胡漢再無分別,如此國安民樂,豈不快哉?”
喬峰喃喃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賢弟,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要定分止爭,天下一統,要死多少人嗎?”
慕容複道:“我只知道若再像這般永無止境地廝殺下去,發生在大哥身上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
多少人妻離子散,多少將士戍邊,我們就算置身事外,宋皇遼帝卻每日都在做著吞併對方的美夢!
實不相瞞,小弟已準備從科舉入仕,將此身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若能四海歸一,功成身退,那是再好不過,若是宋皇猜忌,小弟也絕不會引頸待戮。
這忠孝枷鎖,鎖得住大哥這樣的正人君子,卻鎖不住小弟。”
喬峰搖了搖頭:“正人君子,再也休提。大哥若是也處於那樣的境地,也是要做困獸之鬥的。
我便是不願意在朝堂與人勾心鬥角,才在這草莽之中摸爬滾打,以圖報效家國。”
喬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睜開:“若日後賢弟做了宋臣,而我卻是遼人,你我沙場相見,當不知如何是好了。”
慕容複道:“大哥還是把胡漢分別看得太重。如今遼國境內也有漢人,宋國境內也有遼人,難道他們見了面就非要打個你死我活不可?
日後小弟若是真的和大哥沙場相見,定如今日這般飲酒論武,暢所欲言,絕無改變。”
喬峰定定地看著他:“這麼說,賢弟早已知道我真的是契丹人了。”
慕容復面不改色:“大哥今日不也知道小弟真的是鮮卑人了嗎?”
喬峰哈哈大笑:“好,慕容賢弟,我能交上你這個兄弟,當真大慰平生。日後你我相見,必當一醉方休!”
慕容復笑道:“今日一醉,那也未嘗不可。”
喬峰沒有回答,大手在半空一抓,那插在地上的打狗棒登時彈起,躍入了手中。
此時丐幫弟子早已將全冠清和白世鏡綁縛了起來,等候喬峰發落。
傳功長老呂章則命令各分舵舵主整頓秩序,讓各幫眾原地待命,便是要等喬峰來做叛黨的最後清理。
只見喬峰高舉打狗棒,朗聲說道:“喬某身世未明,這便卸任幫主之位。這打狗棒現傳於我義弟慕容氏,由他接任為丐幫第十代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