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萩面上並無驚懼,看向不遠處的湖泊,“王妃,去散散步嗎?”
她抬眉,“卻之不恭。”
滿天星辰中,汩汩暗流下,兩個姑娘並肩而行。
“藍萩,你第一次來琢玉樓時,就已經策劃好了,要將我拉入這局棋了,是嗎?”
姚沛宜記得琢玉樓初見藍萩的場面,對方當時只說鶯歸樓鬧鬼,錢袋丟失。
她還真以為是掉錢的小事。
不成想,從夜哭女到花魁失蹤,引出管三娘和胡淖姦情,再到胡淖之死,井底六具女屍被發現。
藍萩完美地從這場殺人案中脫身。
反而還成了管三孃的證人。
姚沛宜看著她,“你用夜哭女的幌子引出事端,讓我懷疑花魁失蹤和管三娘還有胡淖有關,
參加婚宴後名正言順撞見了兇殺案,
若是我沒猜錯,當日的情況,應當是你隨鶯歸樓姑娘們來獻舞,
獻舞結束,你再和綠裙姑娘一起去茅房,
正好撞見管三娘,不僅是做了她的證人,更是為你自己做了不在場證明,
你和綠裙姑娘去茅房後,佯裝腹痛,從暗門走再鑽狗洞,
你能順理成章到胡淖書房的後窗,在那個位置,你能殺掉他。”
藍萩看著她,反問:“我為何要殺他?又如何能殺他?”
“因為藍菁。”
說出這個名字時,姚沛宜能明顯感受到對方頓了下。
“我查過你丈夫是木匠,製作弩箭不在話下,你也應當是跟隨他學的手藝吧,後窗上的眼兒便是你用弩箭射殺胡淖留下的。”
“不過這樣還是不對。”
藍萩尚且未說話,姚沛宜又道:“胡淖書房內的盆栽雖能完美擋住後窗,
但也有一個最大的弊端,若在原位,你無法殺他,
且盆栽極重,你雖會弩箭,可力量終究小,所以你選擇了一個合作伙伴,胡蝶。
按照當日時間,胡淖首個離席,管三娘其次,胡夫人去小廚房,最後是霍豁小解,你知大理寺能查出胡淖並非自盡,
更盤算得出管三娘和胡夫人作案嫌疑小,且有不在場證明,故而將鍋甩給霍豁,故意扮作小廝指路,營造出他撒謊的假象,
胡淖雖先離席,卻比管三娘晚到,中間那段時間便是和胡蝶在一起吧,
她讓人提前將盆栽挪開,待你射殺胡淖,再趕去現場將盆栽搬回來,
她將胡淖脖頸上的箭矢拔出,塞進胡淖的手中,營造出自盡的假象。”
藍萩抬眼,“胡淖可是胡蝶的父親。”
姚沛宜:“可胡淖也是虐待胡蝶和她母親的人。”
“王妃很聰明。”
藍萩牽唇,尤為坦誠,“早在雷家案子時,我就知道您了,我知道只有您可以幫我。”
“大理寺的告示是你讓那小乞丐貼的吧。”姚沛宜道。
藍萩眸底微動。
姚沛宜心底已有成算:“你潛入鶯歸樓後就假扮夜哭女,讓眾人都不得安睡,
讓花魁失蹤的傳言在樓裡越演越烈,所以那幾個姑娘才會找上我來。
你錢袋丟失,也是自導自演,最初我判斷那巷子口的小乞丐是偷了你錢袋子的人,
可實際上,他就是你安排的人,他看你的那一眼,不是心虛,而是在看上峰,
我們來鶯歸樓後,你沒有法子去假扮夜哭女,便讓那小乞丐幫忙,他躲進管三孃的屋子,
管三娘屋子的方位和你的屋子一致,從後窗翻出去能直通小巷。”
藍萩嘆了口氣:“真是什麼都瞞不了王妃。”
“藍菁是你什麼人?”她問。
“妹妹。”
藍萩深吸一口氣,“我親妹妹。”
姚沛宜猜到,能讓藍萩布這樣大一盤棋,藍菁對她來說定很重要。
“我長菁菁不少年歲,家境貧寒,我在外掙錢補貼家用,菁菁也懂事,從未讓我操心,
前年我嫁了人,家裡事也顧不了許多,菁菁讓我別擔心,去年歲末她給我寫信,說找到了營生,還給我寄了銀子,
我以為她真的找到了什麼賺錢門路,可萬萬沒想到,她走了這個彎路,
我本想規勸她放棄鶯歸樓的營生,可我丈夫突發疾病,我需得在旁照料,
這一拖就是半年光景,等我丈夫離世,再回過神來,才發現許久未收到菁菁訊息,
直到我查到菁菁失蹤,順藤摸瓜,知道了胡侍郎。”
藍萩語速緩慢,在提及妹妹時,眼神裡的柔和與關切令人動容。
“王妃很聰明,但你這樣不管不顧追過來,難道就不怕……”
說到這兒,藍萩視線落在腳邊的湖泊。
“我會對你動手嗎?”
姚沛宜聞言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