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意識迷迷糊糊轉醒,屋子裡已然一片昏暗,她額頭上搭了條溫涼的毛巾,手被人緊緊握住。
沿著手,她只瞧見男子蜷縮在她的腿邊,她的手心貼著他的額頭。
抽都抽不開。
“……”
蜷縮在她身側的男子身軀一抖,緊接著飛快起身,“沛沛。”
“我沒事。”
姚沛宜嗓子有些發啞,抓住他的衣袖,“你還在恢復中,別這樣突然起來,躺一躺。”
“沛沛,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俞定京卻像是沒有聽見她說的話一般,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了一遍。
“身上有沒有哪裡很痛?頭疼不疼?想不想吐?胸口悶嗎?”
姚沛宜都覺得好笑,“我身上只有一點酸。”
“你發燒了。”
俞定京摸著她的額頭,擔憂道:“眼下是沒燒了。”
“發燒身上都會有些酸楚的。”
姚沛宜拍了拍他的手,“其他的不舒服是沒有。”
“你等等,我叫蘇木過來。”
俞定京起身,去往偏屋喚人。
蘇木今夜是被迫宿在夫婦倆隔壁,因俞定京擔心姚沛宜病情會越來越差,所以留人在隔壁方便他來檢查。
“可有胸悶想咳血的感覺?”
蘇木幫人把脈,一邊問:“有無心悸?”
“沒有,就是有些頭暈。”
姚沛宜從床上坐起來,靠著俞定京的胸膛,有氣無力,“身子有些沒勁。”
“嗯。”
蘇木鬆開手,最後確認了一遍:“身上長了紅疹嗎?”
“我還沒……”
“沒有。”
姚沛宜話還沒說完,俞定京先替她開了口,瞧小姑娘迷惘,他解釋:“我替你擦了身子,幫你退燒。”
“你替我擦身子?”
姚沛宜著實是一驚。
【那他豈不是都看到了……】
“……嗯。”
俞定京不自然地偏開臉,問蘇木:“她如今怎麼樣了?”
“按照時疫發病的時間,還有症狀來說。”
蘇木停頓了一下,見男子神色緊張起來,揚唇一笑:“她就是照顧你累病了,沒有感染時疫。”
“你擔心我感染了?”姚沛宜想起自己醒來時,俞定京緊張的模樣。
“好了,趁早休息吧,明日再喝藥。”蘇木打著哈欠離開。
“沒有哪裡不舒服了吧?”
俞定京反覆去檢查她額頭的溫度,被姚沛宜開啟手,“你真給我擦身子了?怎麼擦的?”
“與你給我擦身子的方法是一樣的。”
俞定京小聲問:“怎麼了?”
“你……”
姚沛宜不禁回想。
【我給他的後背胸膛都擦過。】
【那他豈不是看了我的……】
“沛沛,早些休息吧。”
俞定京耳根有些發紅,不敢回想那旖旎勾人的畫面,叫人理智不穩。
姚沛宜見對方要退後,連忙拉著他的衣袖,“你今夜就和我一起睡嘛。”
“不行的。”
俞定京已經將床榻挪開了一些,“我還病著,咱們要保持距離。”
“可是我還有些不舒服。”
姚沛宜咬著唇,本來剛退燒,人還虛弱著,正是依賴人的時候,不肯鬆開俞定京。
“還有哪裡不舒服?我叫蘇木過來好不好?”
一見到小姑娘癟嘴,他一顆心就好像要被人撕碎了一般,連忙回到床上,“你跟我說,哪裡不舒服?”
“我就是……”
姚沛宜眸底微動,一聲不吭撲進了人的懷中,摟著他的腰。
“我也不知道。”
俞定京一頓,視線落在人的後背。
雖然姚沛宜先前總說自己胖,在他眼裡是很瘦的,可如今瞧著人貓兒一樣清瘦的身子,他就止不住的心疼和自責。
倘若不是因為他,她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
“對不起……”
姚沛宜只聽頭頂傳來一道低語。
“什麼?”
她還沒反應過來,忽然一滴滾燙砸在了她的脖頸上,滑進衣襟內。
她心底一驚。
【他…哭了……】
“對不起。”
俞定京將人緊緊摟著,鼻樑骨抵著她的脖頸,身軀發抖,“我怎麼這麼沒用。”
姚沛宜聽到這句話,腦子裡嗡的一聲響,不禁眼眶發燙,“你說什麼嘛,怎麼能這樣說你自己。”
這是大燕的定京王,戰場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如今到了她的面前,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她心尖都好像被人攥起來了一般。
“我總是保護不好你。”
俞定京扶著她的肩膀,掌心滾燙,微微發顫,“我還連累你跟著我受苦,可分明我最不想讓你受苦的。”
姚沛宜搖頭,竭力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你真的想多了。”
“我之前說讓你走的話,不是認真的。”
俞定京深吸一口氣,聲音嘶啞:“我怕你也跟我一樣生病,我怕…我實在是害怕,
我怕你撐不過去…我寧願咱們真的分開了,也不願意你在這個人世消失。
你不要怪我,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我錯了。”
姚沛宜聽著男人刻意壓制住的哽咽,心也跟著一陣抽痛,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俞定京,我說過了,
咱們是夫婦,既然是夫婦就該共同面對,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人會跟你同生共死,那那個人一定是我。”
俞定京良久都沒說話。
只是姚沛宜感覺到後脖領越發變溼,她想直起身子好安慰他,卻被對方抱得更緊。
“別……”
他慌亂道:“別看我,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樣子。”
“傻瓜。”
姚沛宜嘆了口氣,摟著他的腰身,“你放心好了,在三月之約前,你都還是我的丈夫,我不會怪你說的任何話的,
夫妻之間本來就該相互包容的。”
“還有三月之約嗎?”
俞定京頓了下,下巴抵著她的肩膀,竟有些耍賴的意氣,“不能取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