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側,皇帝寢宮內。
龍涎香異常濃郁,但依舊掩蓋不住混合著藥味和血腥味的腐朽氣息。
墨玄斜倚在一根蟠龍柱旁,他眼眸微垂,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枚屬於穆昭的血冰晶。
他看似百無聊賴,實則掌握著殿內的每一絲氣息流動。
皇帝前不久舊疾突發,渾身劇痛如萬蟻噬心,咳出的痰中帶著黑血。若不是緊急服用了聖獸教供奉的丹藥,此刻皇帝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他半倚在龍榻上,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眼睛有些渾濁,指尖有節律地敲著旁邊的小茶几,正等著下人熬藥。
“父皇,聖獸教那邊已經妥善安撫了,教主說先休整一段時日,擇日再重啟祭祀。”太子墨瑾如實彙報道。
皇帝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從此祭祀,聖獸教雖有失察之責,但念在其供奉有功,忠心可嘉,此次便不予深究。此外,穆家……”
皇帝犀利的目光落在墨瑾身上,帶著審視:“瑾兒,此次穆家之禍,你以為該如何處置?還有你與穆晴的婚約,我看沒什麼必要繼續了。”
墨瑾呼吸幾不可聞地一滯:“回父皇,穆家此次疏於防範,導致祭祀失敗,損失慘重,確有失職。”
他上前一步作揖:
“但穆家百年根基,那些秘術和法寶未必少於我皇室。尤其是閉關多年的六長老,據說他修習的某種秘法,能在短時間內極大幅度地提升潛力。”
說到這,墨瑾略作停頓,似乎在斟酌:
“這對於兩月後各國關於遠古遺蹟探索名額的爭奪來說,穆家無疑是一張重要的底牌。此時若貿然解除婚約,恐寒了穆家之心,亦有損皇室仁德之名。不若……暫且擱置,待穆家將功補過之後,再議不遲。”
這番話看似中立,實則處處在為穆家爭取時間和餘地,核心便是穩住皇室的利益。
墨玄看向墨瑾,眼神裡有欣賞一閃而過,這倒是一位合格的儲君。
皇帝眯著眼,盯著太子看了片刻,那眼神彷彿能穿透人心。半晌,才緩緩道:“嗯……你考慮得也算周全。穆家就依你所言處置。”
“至於穆晴,哼,一個弄虛作假、被毀容的丫頭,確實配不上太子妃之位了,婚約之事,日後再看吧。”算是默許了太子的提議。
皇帝的湯藥適時地熬好了,他一口飲盡了馮公公端來的半碗濃黑色的湯藥,臉上浮上了一層病態的紅暈。
墨玄銳利的眼神掃過那碗湯藥,心下了然。
那是摻雜了聖獸血的藥,皇帝果然還是離不開這聖獸教。
見皇帝喝完後,馮公公神情有些為難,張口欲言的樣子。
“說!”皇帝的眼神依舊犀利,馮公公對上一眼便馬上低下頭。
“穆府……走水了。罪、罪魁禍首是……穆昭。”平時頗有太監之首風範的馮公公今天說話倒是磕磕巴巴的了。
“穆昭?不是已經在玄武門自盡了?”皇帝眉頭獰了起來。
“來稟報的人說,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確實是穆家的二小姐。”
“廢物!一群廢物!”皇帝知道被耍了,猛地將手邊一個空了的琉璃盞掃落在地,碎片四濺,殘留的幾滴液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
墨玄聞到後有些皺眉,這味道比以前更濃烈了。
“穆家是幹什麼吃的?祭祀的事還沒完,又讓這個小丫頭片子把祖祠都掀了……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打斷了皇帝的咆哮,蠟黃的臉瞬間漲成不正常的豬肝色。他佝僂著身體,如同破風箱般喘息。
“父皇息怒,您的病還未痊癒,太醫說不能動怒。”墨瑾趕緊接過馮公公遞過來的茶水,給皇帝順順氣。
墨玄嘴角那抹輕佻的笑意更深了,指尖的將冰晶轉得更快,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穆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