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鬆動。
他微微點了下頭。
“起來吧。”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哎!是!師傅!”
邵東來如蒙大赦,手腳並用地從雪地上爬了起來,也顧不上拍膝蓋上的雪,額頭上那片破皮的紅印子,在清晨的微光下格外顯眼。
他咧著嘴,笑得像個三百斤的傻子。
邵一鳴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張緊繃了一早上的老臉,總算有了笑模樣。
“好!好啊!”
“冬子,那這小子以後就交給你了!你給我往死裡練!他不聽話就揍,千萬別給我面子!”
他走過去,重重拍了一下邵東來的肩膀,那力道里,是欣慰,也是最後的警告。
“我回隊裡了,你們聊。”
說完,邵一鳴揹著手,腳步都輕快了幾分,轉身離開了。
...
院門口,只剩下陳冬和邵東來兩個人。
邵東來搓著手,一張臉因為激動和寒冷漲得通紅,滿是按捺不住的興奮。
他湊到陳冬跟前,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
“師傅!那...那咱們今天還去山上不?昨天那個狐狸洞,肯定有好貨!”
陳冬正彎腰收拾那把鐵鍬,聞言頭也沒抬,直接打斷了他的幻想。
“急什麼?”
他把鐵鍬靠在牆根,又轉身去拿掛在屋簷下的揹包。
“獵山隊的正式隊員證,還沒給你辦下來。”陳冷淡地回了一句,“你現在身份不明,跟著進山,算怎麼回事?回去等通知。”
“啊?”邵東來剛燃起來的一腔熱情,被澆了個透心涼。
他眼巴巴地看著陳冬將繩索,小刀,還有窩窩頭,水囊塞進揹包裡。
分明是要獨自出門。
邵東來急得抓耳撓腮,卻又不敢違背剛剛才拿命發過的誓。
“哦...”
他只能悻悻地應了一聲。
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陳冬的身影,慢吞吞地往院外挪。
可邵東來並沒有真的回家。
他剛走出陳冬的視線,就一溜煙地拐進了旁邊的一個土牆後面,貓著腰躲著。
他只探出半個腦袋,賊兮兮地往陳冬家門口瞧。
果然!
沒過一會兒,他就看見陳冬背上布包和長槍,跟家人打完招呼,就朝著村外走去。
那個方向...
邵東來眼睛一眯,果然是去黑河後面的山。
直覺告訴他,陳冬就是要進山,獨自去狐狸洞探一探。
雖然邵東來沒有打過獵,但平時喜歡聽老兵吹牛,說山洞裡有各種奇珍異寶。
師傅是要自己去吃獨食!
一個念頭,在他腦子裡瘋狂地冒了出來。
師傅不讓跟,是怕自己身份不明,壞了生產隊的規矩。
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雖然師傅本事高強,但萬一,在大山裡遇到什麼危險,自己從天而降,那得多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