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精神也是煥然一新。
溫泉,是好東西!
大眉在溫泉旁,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剪去已經結團的鬍鬚和頭髮。
大片大片鬚髮落下。
一張因為長期不見光,蠟黃乾癟的臉龐露了出來。
不知道他具體年齡,但看上蒼老了不少。
而且和他說的一樣。
他的眉毛又黑又濃,幾乎成了一字眉。
收拾完畢,他快速捧起溫泉水在臉上擦乾淨。
泡完溫泉。
陳冬帶著兩人原路返回。
再次經過石室。
經過黑漆漆礦道入口時,大眉停下了腳步,朝著那片深不見底暗中望去。
臉上是一種混雜著敬畏與恐懼的複雜神情。
陳冬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礦洞,“當年,你們就是被抓到這裡幹活?”
大眉喉結上下滾動,點了一下頭,“是啊,就是在這幹活。”
“那,你們有沒有見到怪物?”陳冬順勢問道。
出乎意料的是,提起怪物。
大眉臉上的恐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虔誠的表情。
“那不是怪物...是山神!當年我們被鬼子拿著槍,關在在洞裡挖啊挖,直到山神突然出現。”
他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兩眼放光。
“山神它不咬我們,專咬那些拿槍的鬼子!槍子兒打在它身上,叮噹響!山神把他們全咬死了,我們...我們才趁亂逃出來。”
說完,他又轉過身。
看向側面一處被碎石完全堵死的地方。
“我記得!這裡本來是入口,能直接回村的!肯定是鬼子怕山神追出去,把路給炸了!”
這個解釋,把陳冬和邵東來都幹沉默了。
原來如此。
那頭地吼獸,在這些被奴役的勞工眼中,並非兇獸,而是拯救他們於水火的“山神”。
陳冬和它交過手。
這傢伙有智商的,知道優先攻擊那些手持武器,身上有火藥味的鬼子。
但它有沒有把其他勞工給吃掉,就不得而知了。
某種意義上,它確實做了好事。
可惜陳冬現在拿它沒轍,只得暫時離開山洞。
隨著靠近洞口,光線越來越明。
陳冬走在前面,背對著大眉,問道:“這麼多年...就沒想過自己出來看看?”
大眉身體一僵,搖了搖頭,聲音裡重新帶上了那種深切入骨的恐懼。
“不敢啊...怕一出去...就被鬼子抓回去...那些畜生...落到他們手裡,比死還難受...”
這是一種烙印進靈魂的恐懼。
它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將這些倖存者死死地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囚禁了大半輩子。
終於,洞口的光亮就在眼前。
當第一縷夾雜著寒意的山風,吹到臉上時,大眉整個人如同一尊石像,呆站在原地。
他緩緩走出山洞。
看到了那條已經結了冰的黑河。
一瞬間,他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起來。
渾濁的淚水,毫無徵兆地奪眶而出,順著他蠟黃的臉頰滾滾滑落,砸進腳下的泥土裡。
“這河...這河...”
“我小時候...最喜歡下河摸魚了...”
他呆若木雞望向熟悉又陌生的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