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不知多久,撕心裂肺的嚎哭,最終變成了嗚咽,徹底消失。
野人縮在地上,身體輕微聳動。
陳冬就靜靜地站著,手裡拿著撿來的老舊步槍。
他給了這個被時間遺忘的人,足夠的時間去消耗他的絕望。
直到哭聲停止。
陳冬才緩緩開了腔,“你,在這裡,多久了?”
野人木訥地搖了搖頭。
似乎因為哭得嗓子啞了,聲音異常沙啞,“記不清了,頭幾年,還在牆上刻道道,數著天。後來就忘了...”
幾句話斷斷續續。
邵東來聽得都有些發堵,想開口安慰。
陳冬給了個眼神,制止了他。
比起這點,陳冬更在意一件事。
“你一個人在地下生活了這麼久,說話倒是沒忘乾淨?”
一個正常人,長期與世隔絕,語言能力會迅速退化。
可眼前的人,雖然口齒有些不清,但邏輯和發音都還完整。
野人麻木的臉上,掠過了一絲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悲慼。
他沒有回答,而是用手撐著地面,顫巍巍站起身來。
他看了看陳冬,又看了看邵東來,嘴唇翕動。
轉過身,啞著嗓子道:“跟我來。”
他蹣跚地走在前面,像一隻幽魂。
他領著兩人,沿著暗河的邊緣,走向一處更加幽深、更加背陰的角落。
那裡的巖壁,相對乾燥一些。
藉著手電筒的光,陳冬和邵東來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片空地上,赫然立著四座低矮的土堆。
那不是墳。
那只是用石塊隨意堆砌起來的標記,沒有墓碑,只有歲月和潮溼留下的濃重苔痕。
野人伸出那隻還在發抖的手,依次指過那四座簡陋的石墳。
他的聲音裡再也沒有了哭腔,只有一種死水般的平靜。
“我們本來..有五個人。”
“老張,柱子,順子..還有..小石頭。”
“不久前,小石頭也走了,就剩我一個了。”
原來如此。
原來他不是一個人。
是這四個早已化為枯骨的同伴,陪著他在永恆的黑暗中,維繫著他作為“人”的最後一絲證明。
現在,連證明也沒了。
得知戰爭結束的狂喜,被同伴盡喪的孤寂吞沒碾碎。
野人渾濁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微弱卻無比執著的火苗。
對陽光的渴望,對外面世界的嚮往。
他轉過身,面對著陳冬和邵東來,雙膝一軟,就要跪下去!
“帶我...帶我出去吧...求求你們了...”
陳冬眼疾手快,在他膝蓋觸地前,一把扶住了他下沉的身體。
那手臂,堅如鐵鉗。
邵東來目睹那四座孤墳,再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卑微的懇求。
也是徹底忘了不久前,他還對著自己掃射。
“行,你跟我回鎮上!我爹他是...他指定能給你安排住處,吃飽穿暖不是問題!”
“不急。”陳冬緩緩抬起另一隻手,擋在了邵東來面前。
而後,陳冬直視著野人。
“我要先弄清楚幾件事。”
“第一,你叫什麼?老家哪裡的?我們總得知道你是誰,該往哪兒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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