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燕京城外三十里,北安軍大營。
青雲寨的濃煙仍未散盡。
三天了,火勢早已熄滅,但搜山計程車兵仍未找到雲珈藍和裴嬴川的蹤跡。
慶王高興得要死:“本來還在擔心,回京的時候怎麼給皇兄交代,如今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林子昂給他斟上茶:“恭喜王爺。”
慶王瞧向他。這幾日,林書生倒還算會來事,若不是他激雲綾羅出城,雲珈藍豈能這麼好對付?
想到這兒,他的語氣不免柔和了些:“烏蘭二公主沒有同你作鬧吧?”
“沒有,”林子昂袖手道,“就算想有,她也不敢。”
慶王滿意點頭,又看向一旁的何柔嘉。
何柔嘉恍如六魂失主。
此時,她的眼前浮現著雲珈藍隨著裴嬴川衝回來的情形。本來,何柔嘉看見雲珈藍逐漸在裴嬴川心中佔據了越來越重的地位,心裡早就不舒服了,但是那天她竟不顧自己的安危衝了回來。
這個女子倔強,堅韌,又顧全大局,若雲珈藍沒有嫁給裴嬴川,她們應當會是很好的朋友。
何柔嘉斂眸。
但是,自宸王去世後,她已經孤苦無依,就連昔日好友臨海也跟她越來越疏遠,宸王臨終前雖也囑託了其餘幾位親王幫忙照看,但是隻有裴嬴川聽進心裡去了。
她不能失去裴嬴川,所以這才悄悄隨他們去了青雲寨。
可是如今,裴嬴川也杳無音訊了。
何柔嘉捏著手裡的茶盞,指尖微微泛白。
慶王嗤笑一聲,在心中道“婦人之仁”,又換上虛假笑意:“若今夜再搜尋不到北安王夫婦二人,我們就班師回朝。”
說罷,他敲了敲桌子,屋簷上的暗衛從窗戶翻進屋內。
慶王冷笑道:“去山上找他們,記得避著點北安軍。若是找到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暗衛抱拳,勁裝袖中閃過一絲凌厲的銀光。
......
半山腰,洞穴。
裴嬴川背靠石壁,懷中緊緊抱著雲珈藍。她的額頭滾燙,臉頰因高燒而泛著不自然的潮紅,嘴唇卻蒼白得嚇人。
那日,他將雲珈藍從密室裡背出來,就一路下山。但是他發現這個山上不止有北安軍,還有幾路來路不明的人在找他們。
裴嬴川不知是敵是友,只能暫避。但是他體力不支,爬了一半便無法動彈,只能帶著她躲在這個山洞裡。
\"雲珈藍,你可別死在這兒。\"裴嬴川故意用刻薄的語氣說道,\"你要是死了,我就去娶一個燕京貴女,讓她睡你的榻,用你的梳妝檯。\"
雲珈藍微微睜開眼,虛弱地瞪了他一眼。
裴嬴川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但很快又隱去。
......若是讓她在此時昏睡過去,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所以他必須不斷刺激她,叫她保持清醒。
\"怎麼是做夢?\"裴嬴川繼續道,\"燕京貴女個個溫柔體貼,哪像你,整天玩蠱,恨不得都把我做成培育蠱蟲的罐子。\"
雲珈藍氣得想抬手打他,卻牽動了肩上的箭傷,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裴嬴川立刻按住她的手臂:\"別亂動!傷口又該裂開了。\"
雲珈藍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裡。
洞穴外,風吹過樹林的沙沙聲掩蓋了遠處的腳步聲。裴嬴川警覺地豎起耳朵,將雲珈藍往懷裡又摟緊了幾分。
\"你知道嗎?\"裴嬴川壓低聲音,\"回門那日穿的那件湖綠色裙子,醜死了,像只被雨淋溼的青蛙。\"
什麼?青蛙?
雲珈藍氣得咳嗽起來。
“那是你們大慶時興的款式!”雲珈藍說了最長的一句話。
\"所以我才說醜啊。\"裴嬴川輕笑道,\"全燕京的姑娘都穿得跟一群青蛙似的。\"
啊啊啊,好想咬他啊。
雲珈藍這麼想著,就真的上了嘴。她艱難抬起手,抓住裴嬴川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裴嬴川沒有躲,低笑出聲:\"看來烏蘭公主的牙齒都帶毒,咬人這麼疼。\"
雲珈藍鬆開嘴,虛弱地喘著氣,眼中卻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她的話音未落,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襲來,整個身子都在裴嬴川懷中顫抖。
裴嬴川立刻變了臉色,一手扶住她的後背,一手輕拍她的臉頰:\"喂,別裝死,我還沒說完呢。你那件大婚時的嫁衣,紅得像只煮熟的大蝦——\"
\"裴嬴川!\"雲珈藍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蒼白的臉上因憤怒浮現一絲血色,\"等我好了第一個毒啞你!\"
\"那我等著。\"裴嬴川嘴角噙著笑,眼中卻盛滿擔憂。
他不動聲色地摸了摸雲珈藍的額頭——更燙了。
洞外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音,裴嬴川的身體瞬間繃緊。他一手按住雲珈藍的嘴唇,另一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短刀。雲珈藍會意,立刻屏住呼吸,連咳嗽都強忍下去。
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漸遠去。裴嬴川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還被雲珈藍咬著。
\"鬆口,\"他輕聲道,\"我三天沒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