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很大的雪,清雪車連夜工作,將車道的積雪堆在道路兩旁,像連綿不絕的白色山脈。
“好久沒看過雪了。”我偏頭看向於準,“哥,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於準低頭擺弄著手機,螢幕上從線條狀的圖形處理器切換至微信介面,他給對方發完了訊息才抬頭看了眼位置,“沒有,手機上也能做。”
“快到了。”於準交代司機從大路右轉,眼前出現一片老舊但乾淨整潔的小區,“師傅,停在這就可以,麻煩您在這等一下。”
於準沒提他是怎麼把媽媽和於承澤帶來這裡的,他不想讓我知道那些過往,我也就沒再追問。
總歸是一些痛苦的無奈的記憶,我問的再清楚也沒法回到過去改變什麼。
老舊的小區入住率幾乎是百分之百,不管什麼天氣,什麼時間段都有不少人來來往往,很多住在一層的人都做起了生意,小吃攤或者日用品商店。
“在那。”於準帶我走上小路,停在一家超市旁邊,指著對面亮著燈牌的‘日雜’二字說,“遠遠看看就可以了,她很好,不用惦記。”
我尋著他的手看過去,身體不自覺靠於準更近,貼著他,衣料擦蹭發出沙沙幾聲輕響。
那是很小的一間鋪子,兩排貨架幾乎沾滿了整間屋子,中間只餘留下一條窄小的過道。
腳步拖沓的女人從中間反覆穿行幾次,手裡拿著本子和筆,抬手翻一翻貨架上的物品,然後低頭寫一會,如此反覆著動作。
偶爾露出的側臉視線專注認真,已經不似從前記憶裡那樣漂亮體面,變得更接地氣,也老了很多。
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媽媽突然抬起頭往門外眺望一眼,於準慢慢轉過身將我擋住,我便順勢捏著他的衣服靠在了他懷裡。
“他丟了工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走之後他也沒了惦記,知道威脅你媽沒用,還指望著你媽能照顧他衣食住行,對你媽不算差。”
於準頓了頓,“這裡一切都好,他們能自己照顧自己,你只要顧好你自己就可以。”
他沒讓我多留,牽著我的手順著來時的路返回去。
於準刻意強調他們能照顧自己,無非是想讓我覺得把於承澤和媽媽待到這裡並沒有影響他的生活。
我跟在他身後走的踉蹌,手所在羽絨服裡捏著衣料,想要多回頭看一眼時,於準又像早就猜到一樣制止我,“別回頭,往前看。”
“她...不再賭了?”我不再惦記著回頭,小跑兩步跟上於準。
“嗯。”
於準回答的輕描淡寫,但我卻見識過好賭成性的人有多可怕。
“哥,我現在能賺錢了,以後我每個月打錢回來,你決定要不要給她,可以嗎?”我側仰著頭看向於準。
於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帶著我重新回到了剛才那輛計程車上。
離開之前我把收入的一半都打到了媽媽卡上,哪怕她會拿來當賭資也好,就當讓我自己安心。
那之後我就再也沒給媽媽打過錢,怕暴露自己連身份證都很少使用。
現在說要寄錢回來是不能把一切都留給於準擔著,另外,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我們在一起呆了一天一夜,可於準始終沒有提過要和我交換新的聯絡方式,他甚至只讓我住在酒店,像個隨時都要說再見的過客一樣。
我想多個理由可以找他,不要再失去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