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將口罩戴好,再伸手去撿瓶子的時候,褐色的液體已經全餵給了面前的一小塊積雪。
幾個晚上沒睡,絞盡腦汁才想出的辦法,為此趕了八個小時的路,坐著沒有暖氣的三輪車繞了全村才找到的唯一一瓶農藥,就這麼沒了。
說不上那一瞬間的感覺,煩躁、挫敗、惱火、不甘...恐懼...
就像熬了一千多個日夜才盼來的高考,進考場時突然被剝奪了考試資格,就像半刻也不曾怠慢過的人生,轉瞬便腐爛潰敗。
就像我。
將人折磨到心力交瘁的種種負面情緒一瞬間湧上了心頭,以至於我完全忽略了負面情緒之外的那一點點...慶幸。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喝!”
蹭地起身,我雙手握拳轉過身去,就見一隻由粉色系堆砌起來的滾圓的‘球’猛地一哆嗦,噗通一聲,坐進了旁邊的雪堆裡。
她戴一頂俏皮的雷鋒帽,兩邊嚴嚴實實裹著耳朵和臉頰,脖子上繞著粉白相間的針織圍巾,只有凍紅的鼻尖和嚇紅的眼睛露在外面,驚恐的看著我。
眼睛太大了,又圓又大,瞳仁那麼黑,讓人莫名其妙想到了被切開的桂圓,水靈靈的,黑和白都那麼分明。
“你...你咋那麼兇呢。”她含著眼淚,都已經在下眼瞼處汪成了一攤,卻挺倔的沒流出來,顫顫的說,“我跟你一路了,你沒想好事兒。”
從昨晚下到今天才停的一場大雪,沒被踩壓過的地方還鬆軟,風一吹積雪厚度高低不平,‘她’跌倒的那一塊就挺高,以至於‘陷’下去的時候兩條短腿翹了起來。
乘著話音,她雙手撐進雪裡,手腳並用的咕湧兩下,紋絲未動。
“你是算命的?”我上前一步,躬下身拎著她兩邊肩膀往上一拔,“看背影都能知道人沒想好事。”
她在我面前晃了晃才站住腳,吃力的拍了拍屁股,扶掉身上的雪。
長款羽絨服跟著沙沙響,粉粉嫩嫩的蓋到腳踝上面,挺土的顏色,配上那雙眼睛就只剩天真。
“漫無目的,失魂落魄。”她聲音軟軟糯糯,像是有點無奈,視線閃躲著打量我,“見得多就知道了。”
‘沒想好事兒’和‘不是好人’,意思其實大差不差。
我看的出她怕我,和剛才那位開三輪的大爺一樣,和這些天我接觸到的很多人都一樣。
可那位老大爺和其他人都知道明哲保身,知道遠離預感到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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