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謝明州自己有本事,前程完全可以掙,兄弟二人,一人襲爵,一人青雲直上,守望相助,再好不過。
更易世子,兄弟鬩牆,才是亂家之相。
老侯爺不可能糊塗。
但老侯爺不糊塗,就怕謝茂彥糊塗啊。
想謝明州都被迫出走了,長寧侯府內部恐怕沒那麼平靜。
不過這到底是長寧侯府家事,姜哲也不好細入探究,總歸是沒出大事便好。
是死士,那便是問不出別的了。
姜晚放下茶杯,杯底在雲石桌面上發出一聲輕響。
罷了,反正也是陸晏回自己的事,與自己無干。
姜哲看著反應平靜的姜晚,“阿晚,其實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嗎?”
若非提前得知,怎會是這般反應?
對於這個問題,姜晚其實早就提前想好了答案,如今倒也能應對得上來。
“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姜晚故作沉緘,半晌才道,“……我做了個夢。”
“夢?”
“我夢見李巧兒冒充我的身份,進了安國公府,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後來……”
姜晚停頓了下,抬眸望進姜哲的眼裡,滿眼沉肅,“安國公府被褫奪爵位,抄家滅門。”
姜哲大撼,手裡的金步搖險些握不住。
“咎夢!”
《周禮》有云,“祥夢為吉,咎夢為兇”。
褫奪爵位,拆家滅門。
這樣的夢境自是兇中大凶。
姜哲想開解姜晚那只是胡夢亂念,不可作信,姜家世代忠君,滿門忠烈,如何會落得那般淒涼下場?
姜家祠堂正中還供奉著那塊“與國同休”的鐵券,那是開朝聖武皇帝御筆親書,便是皇室對姜氏滿門的承諾。
姜哲這般想著,卻又想起數年前父親與自己提過的定國公府。
何嘗不是累世功勳,御賜丹書鐵券,世襲罔替,其先祖與姜家先祖並稱兩大鎮國之石,結果如何?
還不是消亡在皇權爭鬥中?
君要臣死,鐵券何能防君?
“鐵券賜卿以防他人,豈防朕耶?”
這句白紙黑字載於史冊的辯解,讀來當真是字字諷刺,可笑至極。
古往今來,又有多少家族真的能做到與國同休?
姜哲凝視著眼前的姜晚。
方才自己尚且隻字未提,她卻直接說出安國公府。
阿晚走失時不過虛歲五歲,尚是不知事的時候,又經歷兵荒馬亂,一路逃荒,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得,如何能記得出身安國公府?
還有,她竟還知道謝明州被李巧兒所救,據他所查,此事李巧兒瞞得嚴實,除了不慎在當鋪當物小範圍走漏訊息,左右鄰里無人得知。
阿晚是如何知曉的?
所以,她口中所言那咎夢,其實是讖夢,是冥契?
夢與冥契,事後方驗。
難道是上天示警?
開國公府被抄家滅門,看來犯的謀逆大罪啊。
姜哲確信姜家不會如此作為,那必是陰謀陷害了!
姜哲捏拳,眼裡閃過晦色與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