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看著他挺直的脊背,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這幾日他跟著她風吹日曬,手指被草藥汁染得發黃,連說話都帶著點西北的風沙氣,早已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薄總。
杜君華眯了眯眼,沒再說話,轉身進了屋,“小歌,下週跟我回趟京都。一位老友病了,想讓我去給瞧一眼。”
沈歌愣了愣:“可藥圃裡的雪蓮快開花了,需要人盯著。”
“讓林溪盯著就是。”
晚飯後,沈歌送老師回房,剛走到門口,就被杜君華拉住了,“丫頭,你真打算原諒他?”
杜君華的聲音低沉下來,“他那種人,習慣了掌控一切,現在對你好,不過是新鮮感。等熱度過了,難保不會再傷害你。”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沈歌輕聲說。
“人是會變,但本性難移。”杜君華嘆了口氣,“當年你父親就是信錯了人,才落得那般下場。我不能看著你重蹈覆轍。”
“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她抬頭看向杜君華,眼神堅定,“這次,我想自己選。”
杜君華看著她眼底的執拗,終是沒再說什麼,“罷了,你已經不是那個小女孩了。”
沈歌從老師房裡出來,剛走到院子裡,就看到薄衍墨站在藥圃邊。
月光落在他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
“很晚了,怎麼還不睡?”她走過去。
薄衍墨回頭,眼裡帶著點不確定:“你真的要回京都?”
“嗯,老師的老友病了,既然需要我,那必定義不容辭。”
薄衍墨看著她認真的側臉,突然低聲問:“從前你老師就不是很喜歡我,這次是不是......?”
“先生只是怕我再受傷。”沈歌頓了頓,抬頭看他,“她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
“我不往心裡去。”薄衍墨笑了笑,眼底卻有些黯淡,“她說得對,我以前確實混蛋。”
沈歌在京都待了七日。
杜君華的老友病情比預想中輕些,她搭脈開方調理了三日便穩住了態勢。
剩下的日子,老師總有意無意地帶她見些故交門生,席間話裡話外總繞著\"京都發展好\"\"藥材資源集中\"打轉,沈歌卻只當沒聽懂。
第八日清晨,她提著收拾好的行囊站在杜君華面前。
\"老師,藥圃的雪蓮該換培土了,我得回去盯著。\"
杜君華正在案頭寫藥方,筆尖頓了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
\"林溪不能做?\"
\"她經驗淺,那株雪蓮是用冰川融水培育的,分寸得拿捏準。\"
杜君華抬眼看向她,見她眼底亮著細碎的光,像極了當年在藥圃裡發現新苗時的模樣,終是嘆了口氣。
\"罷了,心不在這,留著也沒用。\"
她從抽屜裡拿出個油紙包遞給沈歌,\"剛炒的南瓜子,他不是總愛磕這個嗎?\"
沈歌接過紙包,指尖觸到溫熱的觸感,鼻尖微酸:\"謝謝老師。\"
\"不用。\"
越野車駛進西北地界時,天空又飄起了雪。
沈歌看著窗外熟悉的戈壁山巒,心裡像揣了顆暖爐,連車速都不自覺快了幾分。
遠遠望見研究所的白牆時,她突然放慢了車速。
藥圃裡,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田埂邊,穿著那件被泥水泡得發皺的工裝服,手裡捧著株剛挖出來的防風,正對著陽光仔細端詳。
薄衍墨的頭髮長了些,被風吹得亂糟糟,鬢角沾著雪粒,側臉在雪光裡透著股認真的憨氣。
他指尖捏著防風的根鬚,嘴裡還唸唸有詞,像是在背藥性。
沈歌停下車,沒出聲,就站在雪地裡看著他。
他看了會兒,突然從口袋裡掏出個小本子,凍得發紅的手指在上面寫寫畫畫,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隔著風雪都能聽見。
那本子封面已經磨破了,正是前幾日他總捧著的那本《本草綱目》,只是現在裡面夾滿了曬乾的藥草標本。
\"薄衍墨。\"
沈歌終於開口,聲音被雪潤得軟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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