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會對她溫聲細語，笑容慈祥的老太太不在了。
許諾諾環顧四周，光腳走到床角，她盤腿，趴在床邊，輕輕閉上眼。
她努力回想，奶奶在的時候，會喜歡她趴在床邊。
奶奶最後的那半年，已經很少下床，長期躺在床上。
許諾諾從私立學校回來時，第一時間會衝進她房間，邊說邊奔過來，“奶奶！我回來啦~”
奶奶會看著她，笑著朝她伸手，“這星期在學校，開心嗎？”
許諾諾會把臉湊上去，雙手抱著枯瘦的手，放在臉邊蹭，“開心呀！我有很多很多事，可以講給奶奶聽！”
她輕輕笑起來，好像奶奶還在身邊，從未離開。
許諾諾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夢裡，她彷彿真的回到很多年前。
奶奶抱著她在懷裡，搖椅微微晃著，溫柔的嗓音在哼著她最熟悉的兒歌。
哼著哼著，奶奶欣慰地笑起來，摟著她說：“諾諾，奶奶很開心。”
“奶奶，什麼事讓你開心？”
奶奶只是溫柔對她笑，卻不告訴她，為什麼會覺得開心。
她困頓不解，努力看著奶奶滿臉皺紋的臉，每一道褶皺裡，都是關愛。
夢境一換。
居然是舅舅端著粥，在床邊哄她，“寶貝兒，你得吃飯呀！這都一整天了，別把自己餓壞了哈~舅舅會心疼的。”
她窩在被窩裡，抽抽搭搭的哭著說：“我不要……疼~”
舅舅把粥碗放在桌上，伸手將她抱起來，捏了捏她臉，好笑地看著她，說：“醫生說了，魚刺都下去了。沒事兒的，來，乖，吃點粥就不疼了。”
她又哭起來，胡亂扭著身子，就是覺得渾身疼。
舅舅掰正她腦袋，第一次用很嚴肅的表情盯著她，說：“寶貝兒，你要因為一根魚刺卡了喉嚨，就生生把自己餓死。那可就太蠢啦~”
和小孩子講道理，其實是講不能的。
她還在用力掙扎，哭鬧著怎麼也不聽，或者也聽不太懂這麼深奧的道理。
又一扭身子。
許諾諾把自己從床邊扭地毯上了，她睜開眼睛，這才感覺到全身不舒服。
不知不覺竟然就趴在床邊，睡過去了。
阿姨習慣性睡前檢查房間燈光，順著光線推開門，滿臉疑惑看著她。
彷彿在問：諾諾，你怎麼睡地上了？
許諾諾笑著坐起來，半邊臉都壓木了，還是揚著笑，解釋：“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說完扶著床起身，拍了拍額頭，和阿姨一起出了房間。
阿姨關燈，帶上門，對她溫柔的笑了笑。
許諾諾明白，阿姨在安慰她，上前抱了抱她，道了聲晚安，腳步輕快上了樓。
她想奶奶了。
也想舅舅了。
她回了房間，從床上拿起手機，刻意忽視掉那兩條簡訊，給舅舅撥了個視訊通話。
卻沒通，一直響到結束。
那邊也沒有接聽。
許諾諾仰倒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怔然出神。
雖然記憶久遠到差不多忘記了。
可剛剛的夢，還有夢裡舅舅的話，將遙遠的記憶再次喚醒。
許諾諾想起來，那是她大概七歲的時候。
是個週末。
她從學校回家，奶奶那時身體還很好，給她做了愛吃的松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