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晴雲聽著這話,又是溫暖又是心酸。
她沒有好的丈夫,卻有疼惜她的婆婆,倒也求仁得仁。
但願大太太所描繪的美好未來不會太遙遠吧。
那個做了太子妃的女人也太絕情絕義了些。
花畹畹當然不是這樣的人。
她心裡對安沉林充滿了愧疚。
重生歸來,挽救他免遭安念熙的毒手,卻讓他陷入痛苦和不喜歡的婚姻,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無論如何安沉林對她有情有義,是她負了他。
九皇子與安念雨的婚禮上她見到了他。
曾經那麼朝氣蓬勃的男孩子已經沉默寡言,失去了所有生趣般,黯淡無光。
明珠掩了灰塵,只要拭去,還是能重新煥發光彩的。
花畹畹堅定地想。
她在人群中遙遙望著安沉林的身影,悵然若失的樣子落在薊允樗眼裡,他貼心地走到她身邊柔柔問一句:“要安排他和你見一面嗎?”
花畹畹沒有拒絕。
安沉林被侍衛帶到御花園的涼亭時,看見花畹畹與薊允樗並肩而立,那樣登對的一對璧人,令他自慚形穢。
她是山窩窩裡飛出的金鳳凰,他給不了她命裡該承受的榮華富貴。
母儀天下,鳳翔九天,那是他給不了的一種極致富貴。
安沉林卑微地跪在薊允樗和花畹畹跟前,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
薊允樗親自上前扶他,安沉林羞愧得一塌糊塗。
他是他昔日小廝,今日卻已貴為太子,與他君臣有別。
可是他看他的眸子清澈從容,沒有任何成見與居高臨下。
這是怎樣一種胸襟與灑脫淡然。
“今日她不是太子妃,她是你的畹畹。”薊允樗微微的笑。
他不是大度的男子,他只是在幫助他的女人償還宿債。
薊允樗拍拍安沉林的肩,悄悄走了,將涼亭留給了花畹畹和安沉林。
許多布幔從涼亭四周垂掛下來,將涼亭遮了個嚴嚴實實。
安沉林有些暈眩地看著眼前女子。
她身穿一件綠黃色刺繡鑲邊織錦直領斜襟紗衣,逶迤拖地團花裙子,身披板岩青妝花折枝牡丹薄煙紗天香絹。柔軟的秀髮,頭綰風流別致朝凰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著織花八爪紅珊瑚釵,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赤金石榴鐲子,腰繫絲攢花結長穗腰帶,上面掛著一個折枝花的香袋,腳上穿的是蓮花軟緞繡鞋。
這是驚世駭俗的美,出塵絕豔,美不可及。
安沉林越發地自慚形穢。
她再不是昔日的安家童養媳,可是太子卻說今日她不是太子妃,她是你的畹畹。
花畹畹上前,握住了安沉林的手,安沉林猛然一驚。
只聽她柔到骨髓裡的聲音:“帶著我遠走天涯,你可願意?”
安沉林一顫,匪夷所思看著花畹畹。
“我願意拋棄我的身份,什麼太子妃,什麼未來的皇后,我都不稀罕,如果你願意帶我走,我就願意跟隨你天涯海角餐風露宿,我願意捨棄我的,你願意捨棄你的嗎?安家幾百條人命?”
安沉林的眼神不再迷茫,一點一點從出世的光回到現實的神采。
“所以我也沒有那麼愛你,你並不是我的最重要的東西。”
安沉林豁然開朗,向著花畹畹深深一揖。
他撩開布幔走出涼亭。
走出去的霎那,她和他此生再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