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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硯出了白雲暖廂房,見白振軒正含笑立在園子一株修竹旁,長身鶴立,白裳出塵。
心硯走向他,跪身便磕了個響頭。
“這是做什麼?”白振軒忙去扶她。
心硯看著少爺伸到她面前的手,白皙修長,溫潤如玉,原本要搭在那手上的自己的手在空中頓了頓,還是縮了回來。
白振軒扯了扯嘴角,直起身子不再去扶她。
心硯自己站起身,並不敢直視著白振軒,而是微側著身子,聲音輕細道:“多謝少爺救命之恩。”
白振軒一怔,旋即笑了,“功勞哪裡就那麼大了?”
心硯搖頭,嚴重道:“少爺不懂,若果我和雨墨被趕出了白家,我們只怕流落街頭,不是餓死,就是凍死。所以少爺替我們姐妹解圍,讓我們得以繼續留在白家,便是對我們姐妹有救命之恩。”
白振軒凝眸看著眼前這個丫鬟,她生得明眸善睞,嫻靜溫婉,雖然衣著樸實,卻是難掩芝蘭桃李之色。更難得的是她有一顆秋水無塵般善良的心,這是最動人的。
帶著一份憐惜,白振軒道:“心硯,你要記住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自己不願意放棄,那麼任誰,任怎樣惡劣的環境都不能將自己打倒!”
心硯側頭困惑地看著她家少爺,少爺的話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她就那麼張著嘴,痴痴地看著她家少爺。
少爺的笑是冬日裡一縷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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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在父親母親跟前撒了謊,白振軒沒法,只好假戲真做,讓松塔去請章乃春拉線,引見他認識琴官。
章乃春倒也不負所托,等琴官下了戲,便拉他來東邊園子會見白振軒。
此時夜已深沉,天邊一輪即將圓滿的月。
距離元宵節不遠了。
月華太亮,章乃春乾脆讓四兒和松塔熄了燈籠的火,踏著如銀的月色步履輕快地走到東邊園子裡來。
進了園門,便見白振軒候在廂房門口,卻不見白雲暖的身影,想必是夜深安睡了。章乃春心裡空落落的,若有所失。
白振軒讓松塔帶了四兒和琴官的書童黃梔去吃點心,自己則將章乃春和琴官讓進了廂房,房門一掩,便將料峭春寒擋在門外。
房內升著火盆,炭火橘紅,直煨得房內氣溫暖融融的。
牆角處立著兩隻宮燈,將室內映襯得明亮亮的。
琴官先是替章乃春解了身上的斗篷,再摘了自己的風帽,白振軒忙接過二人的斗篷掛到一旁的雞翅木硃紅衣架上。
回身但見章乃春生得風/流倜儻、銷/魂蕩魄,正是初一那日來凌雲寺路上驚馬之時電光一閃見到的少年。又見琴官,穿一件蓮花色縐綢棉襖,臉上還有殘妝未洗盡,星眸低纈,香輔微開,於極清的氣質中散發出極豔的光彩來,不禁在心裡暗歎:好個尤/物!可惜是個男兒身,若是女兒身,只怕傾國傾城,不是褒姒,便是妲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