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間地頭,王寡婦正彎著腰拔草,心裡卻跟揣了只兔子似的,煩躁得很。
突然,她聽聞李肆民在城裡大手大腳採購的訊息,那股子嫉妒之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燒得她心裡直冒火。
她猛地直起身,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同樣在勞作的王雪,抬手“啪”的一巴掌就扇了過去,嘴裡還罵罵咧咧道:“你個沒用的賠錢貨,瞅瞅這都啥時候了,還在這兒磨蹭,趕緊給我滾回家,把你姐換回來!”
王寡婦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表面上像是心疼王雪幹活太累,想著讓她回去歇口氣,可實際上,她心裡那點小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
她是想讓自己的心肝寶貝王語殷來地裡裝裝樣子,好在外人面前落個勤勞的好名聲。
這母女倆在演戲這方面,那可是堪稱一絕,在整個向陽大隊都出了名的。
不然,上輩子王語殷也不可能把李肆民哄得暈頭轉向,耍得團團轉。
王雪捱了一巴掌,卻連個反抗的眼神都不敢有,只能默默低下頭。
她年紀雖小,卻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打罵和不公。
這一天下來,她在地裡辛苦勞作,腰痠背痛,可即便如此,回到家後,還有一大堆繁重的家務等著她。
生火做飯,煙熏火燎嗆得她直咳嗽;餵豬餵雞,那些牲畜又髒又臭,她卻只能忍著;打掃豬圈,刺鼻的氣味瀰漫,她也只能默默承受。
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小姑娘,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忙到深更半夜才能休息,乾的活比大人還多,吃的卻連豬狗都不如,真不知道她這瘦弱的小身板是怎麼扛過來的,也難以想象她是憑藉著怎樣的毅力撐到現在。
“小雪,過來!”王雪剛邁進家門,就聽到院牆那邊傳來一個熟悉又親切的聲音。
小姑娘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裡,瞬間閃過一絲光亮,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她根本不用抬頭去看,心裡就篤定,肯定是隔壁的李三哥!
“三哥……啊!”王雪剛一抬頭,就看到兩個白花花的東西迎面飛來。
她下意識地伸手一接,原來是兩顆大白兔奶糖。
“謝……謝謝三哥!”王雪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那是激動和喜悅交織的聲音。
李肆民站在自家院子的牆頭上,看到王雪接住奶糖,心裡卻莫名地有些發虛。
他摸了摸下巴,暗自尋思,這兩顆大白兔奶糖,好像是用這小丫頭床下挖出來的銀元買的吧?唉,他轉念一想,就算自己不拿那些銀元,以王寡婦母女的德行,王雪藏著的銀元遲早也會被她們搜刮走。
與其讓那些銀元便宜了王寡婦母女,還不如用在自己和王雪身上,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喏,小雪,還有這個!”李肆民這次沒有再扔東西,而是朝著王雪輕輕招了招手。
王雪猶豫了一下,小眼神裡透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最終,她還是挪動著腳步,緩緩走到牆邊,伸出那雙滿是老繭和泥土的小手,接過李肆民遞過來的一個布包。
如果是別人給的東西,王雪或許會滿心戒備,堅決不收。
但面對隔壁的李三哥,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彷彿從他手裡接過東西,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啊,這這……”王雪小心翼翼地開啟布包,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整個人都愣住了。
布包裡,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沓作業本,紙張潔白,散發著淡淡的墨香;一瓶鴕鳥牌藍黑墨水,墨水瓶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一支嶄新的英雄鋼筆,筆身鋥亮,筆尖透著一股精緻勁兒;還有幾本略顯破舊的課本。
這些課本是侄子李文用過的,雖然書頁有些卷邊,卻儲存得還算完好。
“拿著吧,小雪,沒事的時候就自己多看看書,學習學習。
要是有啥不懂的地方,儘管來找三哥,三哥教你……”李肆民微笑著說道,眼神裡滿是關切。
說起來,李肆民也算是個正兒八經的高中生。
不過,和那些在城裡高階中學就讀的同學相比,他在公社讀的高中,條件可就差遠了,教學質量也沒法比,說起來確實有些拿不出手。
可能很多人不太瞭解,在六十年代的時候,我國很多地方都曾大力普及高中教育。
在不少鄉鎮,甚至一些規模較大的村莊,都設立了高中學校。
然而,由於當時發展速度過快,教師資源嚴重不足,很多隻有高中學歷的人,不得不被臨時拉來充當高中教師。
儘管李肆民的知識水平不算頂尖,但輔導一個只有初小水平,也就是小學三年級文化程度的小丫頭,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王雪只念到初小畢業。
在當時的五年制小學體系裡,一至三年級被稱為初小,四、五年級則叫做高小。
要是從一年級到五年級完整辦學的小學,就被稱作完小。
上輩子,王雪的文化知識就是李肆民後來一點點給她補上的。
這輩子,雖說李肆民沒能成為王雪的姐夫,但他依然打心底裡想繼續幫助這個可憐的小丫頭提升文化水平。
畢竟,就算不看那十二塊銀元的份上,上輩子王雪也盡心盡力照顧了自己七八年,這份恩情,他可不能忘,更不能對她不管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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