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時候，自己家裡是黑燈瞎火的。倒是李念瑾開了門：“大哥，餓壞了吧，過來我給你弄吃的。”
“好。”
李大軍轉頭跟著李念瑾進來屋。
“你大嫂她……”
“帶著虎子回孃家了。”
李念瑾將已經煮好的春筍從鍋裡撈起來，放在清水裡漂著，問：“麵條，可以嗎？”
“可以。”
一碗清湯掛麵，加上豬油和醬油，最後點上些蔥花，香的很。
李大軍也真的是餓了。
唏哩呼嚕的吃著面，一邊說徐秀英的事兒：“二丫，媽那邊已經沒事了，但是動了胎氣不能顛簸，所以今晚不會回來了，你晚點安心睡吧。”
“嗯，我知道了。”
“劉向明送去的雞湯，她也喝了，沒啥大問題了，你不用太擔心。”
“嗯。”
說話間，面已經吃完了。
李念瑾轉身收拾了碗筷，李大軍卻坐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哥，還有事？”
“二丫。”
李大軍表情有些凝重，思考再三才說道：“今天醫生說，咱媽年紀大，又長期營養不良，這樣的情況下媽還要再生老三，其實是很危險的。”
“你想說什麼？”李念瑾挑眉。
李大軍有點心虛。
聲音也小了下來：“爸媽一向都寵你，你能不能勸勸爸媽，別生老三了。”
“呵！”
李念瑾一聲冷笑，讓李大軍更心慌。
急忙解釋：“二丫，咱媽都這麼大年紀了，還生娃，說出去外頭人也要看笑話啊，再說，你大嫂，肯定也不同意咱媽生老三。”
“大哥，日子是自己過的，何必管別人笑不笑，再說，你和爸媽已經分家了，媽生老三，跟大嫂有什麼關係？”
“你大嫂她……唉……”
李大軍嘆氣：“二丫，爸媽都已經兒女雙全了，以後也不怕養老的問題，其實也沒必要冒著危險生老三呀。”
李念瑾冷笑。
反問：“大哥的意思是：大嫂會同意讓你給爸媽養老？”
這個時代困難，一般有兒子的家庭就算兒子結了婚，也不會要求分家的。
特別是像李大軍這樣的獨子。
結了婚鬧分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李大軍在跟王翠花結婚後，卻不顧流言硬生生的分了家：“二丫，你大嫂她當年鬧著分家，是不對，但是她本性不壞的。”
“她本性當然不壞，甚至還很好。”
李二丫忍不住冷嘲：“62年，公社剛解散大食堂，咱們家分糧第一年，她弟沒家底討媳婦，是她鬧死鬧活的，把咱家一半的口糧和爸媽攢的全部家底給她孃家送去。”
雖然只有五塊五毛錢；但當時王家人來李家鬧的可難看，李青山為了李大軍家庭完整，只能同意了。
“還有五年前她進門的時候，也把咱家的全部家底都掏空給孃家了，說爸媽是大嫂的救命恩人，不過分吧。”
五年前，也是1960年。
那是一個被銘刻著饑荒與艱難的年代。
“可大嫂感恩過爸媽麼？”
“這……”
李大軍被問得理虧。
最後，他只能說：“可是，生兒養女不就是為了香火傳承麼，爸媽已經有了我，實在沒必要再冒險了呀。”
“如果真的是為了香火傳承，爸媽才更應該要生老三，因為咱倆……都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傳不了李家的香火！”李念瑾的話，讓李大軍愣了好幾秒，都沒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後。
他心慌了：“二丫，你胡說什麼！”
李青山夫妻倆這麼多年，怎麼對他和李二丫的，他記得很清楚：怎麼就不是親生的了！
“我沒胡說。”
李念瑾也微微嘆氣：“你也別問我要證據，愛信不信。”
當年的事，是上頭下過命令不準說出去的，誰如果違反規定，要吃槍子兒的，所以誰也不敢說；她也是在後來回城以後，機緣巧合下才知道的。
“大哥，你可以不支援爸媽的決定，但請不要阻止我支援，老三不管是弟弟，還是妹妹，我一定會護著媽把他平安生下來的。”
李大軍看著李念瑾的眼睛，想要看出她撒謊的痕跡。
但，李念瑾非常坦然。
他沉默了，妹妹告訴他的訊息，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覺得他必須要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