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愛吃芹菜,但每次我做飯放了,她也不會挑出來!”
“她有個小習慣,喜歡用大拇指摩挲食指關節!”
他一筆一劃地寫下,像是在拼命留下什麼。
他不瘋了,甚至比誰都清醒。
但越清醒,他越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溫雪梨已經開始頻繁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她不再刻意討好,而是用一種極具韌性的方式融入。
早上他出門,她會在門口等。
晚上他回家,她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飯菜。
他不說話,她也不吵,只是在一邊默默吃飯、收拾,然後輕聲告訴他明天的安排。
她就像一隻溫順的貓,低聲下氣,卻不肯離開。
蕭母漸漸開始默許。
但他知道—那不是他要的生活。
每一個夜晚,他依舊會去書房。
坐在那張沙發上,看那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輕,眼神微彎,像是藏著春天。
他看著看著,會突然出神。
那天她穿著的毛衣是米白色的,袖口被他不小心弄髒了一點,她笑著說:“沒關係,又不是見客!”
那語氣,輕描淡寫。
現在想來,卻像最後一根稻草。
他沒有求她留下。
沒有為她爭取過一次。
連一場像樣的婚禮都沒給她。
他說:“你不過是個替身!”
他說:“這孩子不能留!”
他說:“我娶你,是為了讓我媽閉嘴!”
每一句,都如釘子般釘在記憶裡,拔不出來。
他的指節掐進掌心,像在懲罰自己。
樓下傳來溫雪梨輕聲的呼喚。
“晨陽,要不要吃點飯?我煲了你最喜歡的老火湯!”
他沒有應聲。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那本黑皮日記本,走進臥室,將它鎖進保險箱。
那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懺悔錄。
她不會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她已經不在了。
他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而他自己,也不例外。
雨落了一整夜,清晨時分才漸漸停了,潮溼的空氣順著地板縫隙滲進來,病房內的牆壁也彷彿泛起了一層細細的霧氣。
宋意坐在床上,枕邊堆著幾本畫冊,有她自己的,也有別人的。
她手裡握著筆,翻到前幾頁的速寫稿,一頁一頁翻過去,最後停在某一張線條雜亂的手稿上。
那是她在來F國的第七天畫的,整頁都是扭曲的線和潦草的字,像是情緒失控時的產物。
她盯著那頁看了很久,久到眼睛發酸。
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是王盼盼發來的訊息。
【蕭晨陽今天把溫雪梨推出去了!】
【不是字面意義上的“趕出家門”,但他今天在家宴上公開說—“她是孩子的母親,不是我的妻子!”】
【他說得很清楚!】
宋意讀完,沒有立刻回覆。
她靜靜地靠在床頭,手機握在手心裡,指尖發涼。
盼盼又發來一句:【他是不是已經徹底瘋了?】
宋意打了一行字,卻在最後一刻刪除了。
她沒有回,只是關了螢幕,把手機放回桌上。
她不想知道他的事。
可她又忍不住想知道。
這種狀態,像是自己給自己綁了一根繩,一頭栓在過去,一頭想逃向未來,但無論怎麼掙,始終都掙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