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開著。
麻袋被丟在一邊,口袋散開,裡面掉出半隻浮腫的手。
暗紅色的,不是鐵鏽,是血。
從麻袋,一路蜿蜒到她腳下。
殺……殺人了。
麻袋裡裝的真的是屍體。
而男人從車窗探出頭來,微笑著和她對視。
他的眼睛。
秋榕榕一瞬間汗毛倒豎。
那雙眼睛黑色的瞳孔格外大,幾乎充滿了整個眼球。
幾乎讓人聯想到角蛙。
那是一種生活在沼澤地和腐土裡的陰暗生物,漆黑的眼睛鑲嵌在滑膩的面板裡,和淤泥是同一種色澤。
他歪著頭,笑起來,對她做出一個口型。
“殺死你。”
明明無聲,秋榕榕卻清清楚楚的聽見了那三個字。
寒氣更甚。
當年的痛感似乎從面板深處又爬了出來。
風是朝著她逃跑的方向吹的。
她被風推著往前,差點摔倒。
她幾乎是踉蹌著從公交站,衝進了星海廣場找到了巡邏的保安。
“先生,快報警,公交車上,有一個殺人犯。”
“那個路邊,有個麻布袋裡裝了屍體!”
她按著手腕,強制自己不要再顫抖。
禿頂的中年保安朝著秋榕榕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地面沒有麻布袋。
乾乾淨淨,連落葉都沒有。
-
秋榕榕在警署裡做完筆錄,已經是凌晨三點。
警員好心的幫她聯絡了養父母一家。
是養父開車來接她。
社群安排的養父,是爸爸生前的高中同學。
他們已經多年未聯絡。
車內的空調有些冷。
秋榕榕將襯衫最上面一顆釦子扣上,側著身子,遠離空調出風口。
她不善表達,擅長忍耐。
養父注意到她的舉動,貼心地將空調關上。
為了緩解她的緊張,養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他和爸爸的高中時光。
秋榕榕腦海裡則想著警局裡的事情。
從車站到星匯廣場的攝像頭,沒拍到殺人犯的身影。
那段路上,也沒找到她指認的麻袋。
好像一切,真的就只是她臆想出來的。
但是。
秋榕榕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邊緣上,分明沾染上了血跡。
“如果你不習慣叫我爸爸,也可以叫我周叔叔。”
四十多歲的男人笑起來,眼角浮出幾條細長的褶皺,他是生意人,金錢令他保養得當,但時間總不可避免的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的話,成功把走神的秋榕榕意識又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