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的方法也很簡單,只要將元孃的妖丹煉製成引香,然後在感染者面前點燃。
那麼寄生在人體內的蜉蝣絲就會受到香味的吸引,從宿主的眼眶裡爬出來。
蜉蝣絲一旦離開宿主,活力會大大降低,一個時辰後自動死去。
而宿主對於被寄生時,發生的一切都會清晰地記得。
比如齊昭帝。
他沒有吃魚生,但是喝了瑞王世子孝敬的桃花釀,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像提線木偶一樣,處理政務、接見大臣,甚至寵幸妃嬪。
當然,帝王被寄生的事情實在有損龍顏。林傾月只告知給了謝守正,謝守正就封鎖了訊息,連大米都沒告訴。
引蜉蝣絲的時候,謝守正也沒有直接說明,自稱是發現了一種奇特的香料,給陛下解解乏。
等得到允許點燃引香後,謝守正就悄悄退了出去。
不多會兒,裡面傳出內監的驚呼聲,以及一些亂糟糟的聲音。
謝守正在門外站了一陣子後,又被請了進去。
皇帝滿臉倦容地倚靠在龍椅上。
太監哆哆嗦嗦地把一個茶碗遞給了謝守正。
謝守正知道,真正的陛下已經回來了。
他聰明地沒有主動提及陛下被感染寄生的事情,而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以及感染的人數等等,盡數寫在摺子上。
齊昭帝看完之後,順手就把摺子給燒掉了,淡淡地道了一句:“此事你們玄鏡司處理得不錯。餘下的事情,需得處理妥當。不可在民間造成太大影響,穩定局勢為先。你可明白?”
謝守正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臣明白!”
接下的十來天裡,玄鏡司上下忙著幫感染者拔除蜉蝣絲。
為了減緩受害者事後的心理陰影,謝守正特意把人先迷暈,然後再引香,引出蜉蝣絲。
在對方醒來之前,他們會把蜉蝣絲收好。
雖然受害者醒後,沒有親眼看到蜉蝣絲。
可被寄生時的感受依然存在,也難免會提出各種問題。
玄鏡司的人回答,則是各種糊弄遮掩:
“哦,你可能是發了癔症,好好休息以後就不會了。”
“什麼,你覺得你那幾天像鬼上身?對對,那多曬曬太陽!”
“眼睛裡爬出來個東西?熬夜了吧?看花眼了吧?那就是普通的紅血絲,不是蟲子!”
“……”
所幸這個事情發現得早,感染的人數有限,時間也不算長。再加上玄鏡司的一番糊弄,倒是很快就解決了。
瑞王世子比較倒黴,由於他的緣故導致了齊昭帝感染,所以被一道聖旨打發去了西南邊緣小縣當縣令。
臨走的時候,他還沒搞明白是為什麼。
東方宴是最後一個獲得救治的感染者。
在王府裡整整關了半個月後,林傾月拿著最後半截引香姍姍來遲。
引香燃氣,青煙嫋嫋。
東方宴的眼睛突然生出刺痛的感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眼睛裡爬了出來。
“吧嗒”一條血紅色、細如髮絲一樣的東西,從他的眼眶裡爬出,又跌落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著。
蜉蝣絲一出,東方宴也終於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臉色蒼白,步履虛浮,看向林傾月的眼神帶著幾分複雜的神情。
須臾之後,他終於低下了一貫高傲的頭顱,道了一句:“這次……多謝你救本王。”
林傾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問道:“現在,你還覺得玄鏡司的人上不得檯面嗎?”
若沒有那些烏合之眾,你們這些清貴之流,又算得了什麼?
東方宴沉吟片刻,道:“你入玄鏡司的事,本王不會再幹預。”
林傾月:“呵呵~”
說得好像想幹預,就能干預得了似的。
就在這時候,底下人來報:“長寧侯府大公子攜妻柳氏,拜見晉王妃。”
林如風和柳婉清?他們怎麼突然來了?
派他們過來的是林霄。
那日回門之後,林霄就再沒見過林傾月。
後來也派人去打聽林傾月的情況,想知道這個大女兒在王府到底過得如何。是被晉王徹底厭棄了,還是別的什麼。
結果,東方宴被感染蜉蝣絲後,對外稱病未出。而林傾月則一直忙著蜉蝣絲的事物,也沒空出門。
林霄打聽不到什麼訊息,乾脆就讓林如風親自過府來。
一為感謝林傾月當日不計前嫌地施救。
二為送些物品,代表孃家人的關懷。
三為試探下晉王的態度。
東方宴剛剛起出蜉蝣絲,身體其實已經很虛弱,都準備休息了。
聞聽林家人來,他思索之後對林傾月道:“既是你孃家人來,本王理應陪你一起接待。”
這是在主動向林傾月示好了。
到了前廳,卻見林如珍也來了。
她身上的穿戴、面部的妝容、頭上的髮髻都是精心設計,連臉上佩戴的面紗也是再三挑選,最後選了這條半透明的,將姣好的五官半隱半現,越發多了幾分撩人之色。
走過來行禮的時候,她身形如弱柳扶風,楚楚動人。
林如風客氣地和晉王寒暄了兩句後,對林傾月道:“本來母親也要親自過來的,但是她那天受的傷很重,暫時不宜著風。母親託我帶話給王妃,希望王妃得空多回家看看,她很惦記你這個女兒。”
林傾月知道,周氏自從那晚被林如珍寒了心之後,認清了很多事,所以才主動和她示好。
可惜,一切都晚了。她的親生女兒永遠也回不來了。
林傾月淡淡點頭,表示知道,而後將目光落在柳婉清身上:“你氣色好多了。”
柳婉清笑道:“託王妃的福,夫君如今待我很好,還替我回絕了婆婆的湯藥。”
起初,她並不知道,為什麼如今的林如風和從前的判若兩人。
她只知道,他不再動手打人,在自己被婆婆、小姑子刁難的時候,他還會主動站出來幫著撐腰。
再後來,兩人關係漸漸親密,時常聊詩鑑畫、談古論今。
有一次兩人居然聊到半夜三更依然興致濃郁,沒有睏意。
好像他們是神交許久的知己——這種感覺,讓柳婉清想起了當年未出閣時,那個和自己筆墨通情的人。
她一時念起,遞筆讓他為自己寫一首詩。
他看了她一眼,握著她的手,在雲母鸞筏上,一筆一劃地寫上了幾年前寫過的一句話詩。
那一瞬間,她淚水低落,暈染上熟悉的字跡。
她輕輕呢喃了一句:“原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