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淵側眼看了看瀾真,他很少聽他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字。
程聞肅不自然地動了動手指,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辦法。”
“哦?”瀾久問道,“不知是什麼辦法呢?閶吳門如今,竟也如此手眼通天了麼?連太乙山都安排了眼線不成?”
傅一舟聞言,臉色有點難看。收到司徒非的那封信時,他就告誡弟子們,這其間或許有什麼誤會,不要輕易被煽動,要信任賀瀾淵,可是沒有想到程聞肅非但不聽,還做出了這麼過激的行為。
“我閶吳門怎會做這種事?瀾久千萬不要多想。”傅一舟道,“我這徒弟平時不是這樣的,——聞肅,你今日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偷走縛仙索?為什麼言行如此唐突?有哪一點像我閶吳門弟子?為師平日教你的靜心訣,你全然忘了?”
“蓮谷——”傅一舟喊了一聲身邊的弟子,“把縛仙索趕快收了。”
那叫蓮谷的弟子雙手相合,啟動術印,縛仙索就緩緩從風芷凌身上鬆開,飛到了蓮谷手裡,蓮谷手一揮,便把縛仙索收回了乾坤袖中。
那廂風芷凌沒有了縛仙索的束縛,身上的四處劍傷和渾身的血漬就更加清晰的顯露出來。
她依然動彈不得,如同被控制的人偶,只是微闔的眼睛裡閃著戚切的光。
天色越來越暗,稀稀拉拉的雷聲一陣又一陣響起,終於落下了豆大的雨滴。
一陣狂風捲至,烏墨色的行雲中突然出現了五個暗色的人影,來勢洶洶地降落在風芷凌的身邊,一把劍和兩柄金輪挑向了架在風芷凌脖子上的兩把劍,一把傘面飛速旋轉、邊緣飛著利刃的鐵傘飛向了司徒非,一把火紅的長鞭攻向了孟顯之,一扇鐵骨長刃的扇子輕巧卻凌厲地掃向了蘇沐塵。
司徒非、孟顯之、蘇沐塵三人都被突如而來的攻擊逼開,只有程聞肅,哪怕是手腕被利劍劃過,依然臨危不亂,將風芷凌牢牢抓在了手中,左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右手持劍與凌空而來的劍與金輪對抗。
“呃……”風芷凌感覺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斷了。
“凌霄!”程聞肅喊道,“你覺得我殺她需要時間嗎?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她!”
圍在四面的仙門弟子正想著要不要出手,凌霄卻立即停了下來,落在了一丈開外,眼睛猛獸似的盯著程聞肅。
“放了她!”凌霄道。
程聞肅這才略鬆了手,只輕捏住了風芷凌的脖子。
而風芷凌就像是一隻落入用食者手中的拔毛小雞,凌弱無比。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那日生辰宴時,困在鐵籠裡、被迫圍著鐵爐繞圈子的一隻鵝,很快就要被炙烤得外焦裡熟,被人端向饜食者的餐桌。
“咳咳……”風芷凌的脖子陡然一鬆,她大口的喘息著,止不住的咳嗽。
“舅舅……”此刻她很想說,救我。可是,她不能。
凌霄重傷未愈,風芷凌能看出來,剛才凌霄出招時,似乎比先前更虛弱了,而對外的那一招猛力,像是被施加了什麼外力才使出來的,看起來厲害,實際堅持不了多久。
“莫非又是吃了短期內增強功力的破元丹?”風芷凌心裡猜到此處,頓時心涼了一大截——破元丹是依靠透支元氣支撐短暫的功力大增,而凌霄的內息卻比此前更弱,很可能是他療傷時受到干擾導致真氣走岔,偏在這種時候,還服用破元丹……凌霄,你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我不是讓你在天魔宮療傷……”風芷凌極輕地說道。
此刻瀾淵看著程聞肅那隨時可以掌控風芷凌生死的手,手指緊攥。
雨滴越來越密,落在了白玉石的望雲臺上,留下一塊塊墨色圓點斑跡,落在紅色楓葉之上,打出稀稀拉拉的簌簌之聲。
這麼仙門修士在此,大家大可以施法將烏雲吹散,可是這種情形之下,沒有人去關注這些細枝末節。
沒有人阻止程聞肅,因為,有人希望風芷凌活,有人希望風芷凌死。
程聞肅與凌霄都是雙眼通紅,互相仇恨的望著對方。
“終於到了這一日了。”程聞肅就好像畫本看到最後一幾頁似的,有種讓人看不懂的釋然。
凌霄收回追邪劍在手中,劍刃散發出淡淡的黑色霧氣。他咬牙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程聞肅冷哼一聲:“凌霄,今日你既來了,就別想走。”
“賀瀾淵,”程聞肅目光轉向瀾淵,“你曾有幾次機會可以殺了凌霄,為太乙弟子報仇,可是你沒有。今日,既然你不肯殺這妖女,那麼就當著中眾仙門人的面,殺了凌霄罷!或許如此,我能考慮放這妖女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