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久雖然是個性子直爽的人,可畢竟身為仙門弟子,平時的規矩是言語不可過於放肆,罵人的功夫比自然不過魔界性子火爆乖張的火魔使,幾次被火離罵的氣結。
但瀾久好勝心強,遇到困難時往往越挫越勇,在此事上斷不肯相讓,於是這兩人嗓門越來越大,似乎是吵出了仙門積攢了幾百年的怒氣和怨氣。
眼下不便動手,那麼在動口方面,絕不能輸了氣勢。
瀾臺起初試圖去攔瀾久,後來攔不住,乾脆不再管了,瀾真是一慣的一言不發,瀾秋想勸可是插不進去嘴。
澤蕪倚在籬笆上看四周的水甸,第坤一心守在凌霄身邊,訓風則站在第坤身後四處張望。
凌霄坐在風芷凌身邊,忽然像是終於受不了兩人的爭吵,打斷道:“火離,夠了。”
瀾淵也同時出聲制止道:“瀾久,安靜。”
藍城奕道:“你們兩人的聲音快要掀翻了整個懸浦湖了,也不知司空前輩會不會被你們煩死。”
三人的目光都毫無例外地停留在依然毫無聲息的風芷凌身上。
蒙堯倒是對二人的爭吵置若罔聞,只是不時的望向凌霄,似有心事。
蒙堯在魔界多年,除了替人治病,沒有參與過任何的魔界事務,也從未以魔界人的身份出現,甚至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因此仙門中人幾乎都沒有聽說過她,而魔界之人,也只知道她醫術了得,有一個師父,卻從未聽她說起她的師父是誰,連凌霄都是從藍城奕嘴裡聽說她師父竟然是三界神醫司空明滅。
她師父司空明滅從不介入仙魔之間的恩怨,鮮少替仙魔兩方任何人治病,尤其近十幾年,幾乎無人聽聞他的蹤跡,都傳言說他已經仙逝。
而只有蒙堯知道,是他師父自己向仙魔兩界散佈的他本人去逝的訊息。
蒙堯在魔界行醫,已經是破了師門的戒。她師父曾經因為她決意留在魔界,五年不願意見她。
於是,蒙堯每年重九之時,都來會來懸浦湖求見她師父,可她師父一直不願意見她,她便只好住在小木屋一段時日,陪同師父身邊的幾個小童去替師父採藥,配藥,製藥,抄古藥典,如此到了第六年,司空明滅才終於肯見她。
照司空明滅的話說,“冷你這幾年也夠了,我千辛萬苦就教出你這麼一個徒弟,把你逐出師門是我吃虧。——不過,你可千萬記住,你師父我已經不存於人世,你在外拋頭露面也不要說是我的徒弟,省得給我惹一身麻煩。”
從此以後,蒙堯每年都會回懸浦湖住上一月,靜心向師父研習醫術。
·
就在蒙堯回憶之時,瀾淵和藍城奕突然看向木屋方向。
方才還空無一人的木屋內突然走出一對十二三歲、身穿粗麻布衣的少年少女,其中一個瘦高些的少女,穿深灰色布衣,用黑布蒙著雙眼,拄著根光滑的枯木柺杖。另一個壯實稍矮一些的少年,穿靛藍色布衣,眼睛炯炯有神,小心地扶著少女,一直燦爛地笑著,對這滿院子氣勢不凡的陌生來客帶著一臉的好奇。
少女合歡,是個盲女,少年阿桑,是個啞巴。
瀾久、瀾秋、火離、訓風都自納悶這兩人怎麼冒出來的。
蒙堯見了兩人,忙上前道:“阿桑,合歡,你們來了?師父有說什麼嗎?”
兩人站定在門口,矇眼的合歡滿臉期待地向蒙堯問道:“蒙姑姑,你當真以後都會留下來了嗎?”
蒙堯臉色凝了凝,旋即點頭道:“是的。”
阿桑聞言激動的“嗯嗯啊啊”了幾聲,連做了幾個手勢,又拍了拍少女的手背,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合歡也燦然一笑,她雖然蒙著雙眼,嘴角上揚的弧度卻很好看。她笑道:“爺爺同意你們進去啦。跟我們來吧,可以將受傷的姐姐扶進去。”
蒙堯吁了一口氣。
院子所有人的臉色也都隨之一鬆。
合歡和阿桑轉身進了屋子,阿桑還回頭衝蒙堯擠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
瀾淵將風芷凌扶起身,輕輕地擁著。
蒙堯隨合歡和阿桑走在前面,所有人跟著進了木屋,走進右邊的房間,阿桑撩開一塊掛在牆上的蘆葦簾,露出了一扇不大的木門。
原來這屋子有這麼一處玄機。
推門而出,只見一條綠意幽深的石路。路兩側長滿茂密修長的崑崙竹,彎彎曲曲地延伸至山谷深處。
大約行走了約半刻的時間,幽道豁然開朗,兩進樸素卻齊整的房屋在前方一片修竹間隱隱若現,房屋前面是縱橫交錯的曲水竹橋,長短交錯,圍城一個八面形,中心圍了一個圓形水域,圓形水域被一條曲蛇形的竹橋隔成兩半,一半清澈,一半渾濁。
曲水竹橋修建得看似簡樸、實則繁複,像是八卦太極圖形,卻又不完全一致。若是有外人想要透過竹橋進入竹林間的房子,一時之間只怕會暈頭轉向,在這裡繞上幾個時辰都有可能。
合歡和阿桑熟練地領著大家走過迷宮似的曲水竹橋,穿過小竹林,推開木屋的院門,走了進去,最後帶眾人進了內院右側的一間屋子。
司空明滅正站在一張桌子前,將一根根極細的銀針從盛著藥汁的盆裡用竹鑷子取出來,放在白紗布上。
“把她放在榻上躺好。”司空明滅頭也未抬,淡淡地說道,語氣卻不容置疑。
瀾淵將風芷凌好生放在榻上。
司空明滅仔細檢視著銀針的顏色,將針放在鼻前聞了聞,又自言自語了一句:“應該醒了呀。”
話音未落,那邊床榻上的風芷凌眼皮動了動,竟緩緩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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