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驚駭地抬起頭,只見佇立於面前的是一個匝巾劍袖的黑衣青年。
在黑衣青年兩側還有十幾個黑衣人,看裝束大約是他的手下。
那黑衣青年生得面如冠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直口正,蠻英俊的;只是面孔冷冰冰的,目光陰沉,滿臉的殺氣,讓人見了不寒而慄。
浣玉忽然覺得這黑衣青年有幾分眼熟,卻一時又記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他,不由遲疑道:“你是……”
那黑衣青年冷笑一聲道:“郡主真是貴人多忘事!”
浣玉聽對方稱呼她“郡主”,不由一怔道:“你認識我?你……你到底是誰?”
那黑衣青年並不說話,那雙幽深冷冽的眸子微微一眯,示意左右。
已有幾個黑衣人衝了上前,不容分說地把浣玉給押了起來。浣玉拼命掙扎著,大聲叫道:“幹什麼?放開我!……”
另外幾個黑衣人在衝過去抓凌雲的時候,凌雲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他焉能束手就擒,一式巧妙的白虹經天,雙臂一格一甩,抓他的兩個黑衣人已被摔出數步,跌倒在地!
那黑衣青年冷然道:“凌雲,怎麼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還這麼要強啊?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還能硬撐到幾時?”
說著已走上前,一式大力擒拿手,衝著凌雲的雙臂抓去;凌雲急忙施了一式“舉火燒天”去擋。
四掌相交時,凌雲忽然覺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手上卸力,已被對方趁勢扣住脈門,立時渾身酥軟無力。
黑衣青年左手擒住他的腕子,右手駢指揚去,正點在凌雲肋下的軟麻穴上,凌雲身子往後一仰,倒了下去。
浣玉哭叫不已,忽覺肩頭一麻,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當凌雲從渾渾噩噩的混沌之中醒過來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的是一陣陣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他有些吃力地睜開了眼,似乎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只覺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原本自主的意識還在身體外面遊離著,一時竟然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是不是還是在夢裡?
就在這時,他清晰地聽到一個充滿驚喜的、呼喚他的聲音:“凌大哥!凌大哥!你醒了嗎?你真的醒了嗎?……”
凌雲終於被那個聲音一下子拽回到了現實當中。他又無力地睜開眼,慢慢地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那個人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郡主?……”他的嘴張了張,他的聲音嘶啞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面前的那個人流著淚默默點了點頭,“是我……”
凌雲此時腦子還處在一片懵懂之中,茫然道:“我們這是在哪兒?”
浣玉嗚咽道:“凌大哥,你還沒有清醒過來嗎?我們是被他們抓到這兒來的……”
凌雲復閉上眼睛仔細地回想了一下,近日來的發生的那些慘烈糾結的事情,又一幕幕地如過電般回放到了他的腦子裡。
他的心驀地一顫,終於徹底地把自己從迷朦之中過渡回現實中來了。
他這時才覺出了身體的異樣。低頭去看,自己是側身躺伏在一些凌亂的草堆上的,而且雙手與雙腳都束縛著拇指粗細的金剛鎖鏈。
他又注目打量了一下自己與浣玉所處的這間幽暗陰森的屋子的簡陋佈置與惡劣環境,心裡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他不由地一陣苦笑,“唉!真是出了龍潭又落虎穴!”
想到這裡,他忽覺得體內氣息紊亂,胸口陣陣絞痛,喉嚨裡一股鹹腥苦澀的滋味;不由張嘴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浣玉見了,立時被駭得不知所措,哭聲道:“凌大哥,你……你怎麼了?”
凌雲面白如紙,他急促地喘息著,無力地搖了搖手,沒能說出話來。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當時與空色道姑掌風對峙時,受了極重的內傷。
雖然此時的他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但他還是怕嚇著郡主。見她哭著一個勁兒追問自己現在怎麼樣了,他只有勉強調息了一下體內紊亂的氣息,微弱道:“我沒事……”
正在這時,房門忽然被開啟了。幾個黑衣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為首之人正是抓他的那個黑衣青年。
那黑衣青年英俊的臉上冰冷如霜,一雙陰沉的眸子微微眯著,透出冷厲的光芒,“淩統領,別來無恙啊?”
原來,這黑衣青年正是杜正海。當初那個劫持丁小姐、意圖要挾何禹廷的心靈道士。
望著面前昔日的仇人,凌雲只覺的心裡一沉,頹然垂下頭去,沒說話。
杜正海帶著幾分揶揄的口氣道:“凌雲,你做夢也想不到吧,你居然也會有今天啊!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我問你,你當初在刑部尚書府的那些氣勢與威風呢?如今你虎落平陽,不知還有何話說啊?”
凌雲聽憑他的挖苦嘲諷,先是一語不發,到後來卻忽然“噴”地一聲笑了。
杜正海一愣道:“凌雲,怎麼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笑什麼?”
凌雲道:“杜公子方才說什麼虎落平陽,卻不知道是在嘲諷凌某人呢,還是在挖苦你自己呢?”
杜正海怔了一下,想到方才自己說的那句“虎落平陽”的話後面是“被犬欺”幾個字,忽然回過味來,不由嘴角抽動了一下,竟然一時語塞。
他為了掩飾自己尷尬的情緒,於是話鋒一轉道:“就算你淩統領牙尖嘴利,在口舌上佔了一時的上風又能如何?你現在不還是照樣落到我的手裡,任憑我的處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