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痛苦道:“二嫂,我也是被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啊!”
他不敢去看歐陽貞的眼睛,只是茫然望著遙遠的夜空,沉聲道:“從綢緞莊那隻飛鏢洩露你的身份開始,便已註定了今天的結局。”
歐陽貞恨聲道:“連你也這麼說!”
江春道:“還有二哥以前惹下的那些禍患,何況現在他又落入呂文正手中——即使呂文正會放過他,他們也不會饒了他!”
歐陽貞冷笑:“他們?也是他們指使你要死要活、裝神弄鬼地搞這套把戲的是不是?這算什麼,是丟卒保車還是苦肉計?”
“二嫂……”江春被歐陽貞說中了心事,不由愧疚地低下頭去。
丟卒保車,不錯的。
那一晚,幫主李瑞允在面譜後面接見了他。李瑞允要他把全部的責任悉數推到肖勇年夫婦身上,從而保住羅振義和他。
還要他趁機打入呂府做臥底,利用呂秋月對他的信任與好感騙取她的芳心,從而從呂府中刺探出更多的情報。
多麼陰險卑劣的手段!他一時不能接受這個計劃。但在李瑞允的權威與軟硬兼施的脅迫下,他只有違心地服從。
李瑞允當時對他說:“天梟之梟,為其事業舍其親情,別說肖勇年與歐陽貞是你的結拜兄嫂,即使是你的親生父母,關鍵時候也不能手軟!
“像你這般婆婆媽媽,兒女情長的,怎能成大器?虧得你還是我天梟的八弟子!”……
江春想到此,不由嘆道:“我承認,二哥的死我自是難辭其咎;可是即使我不這樣做,幫主也會安排別人去做的,更何況……”
歐陽貞厲聲道:“住口!雖然說你二哥左右是死,可是別人誰都可以去害他,唯獨你不行!
“如今,你不僅害死了你二哥;更是害得我被他們四處追殺,非人非鬼,無處容身,你還有臉跟我說這種話!”
江春道:“二嫂,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現在你還是快走吧!官府與天梟的人都在追殺你,多耽誤一時,就會多一份危險……”
歐陽貞冷然道:“我是要走的,不過臨走前,我要先殺了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說著長劍出鞘,一式白虹貫日,直刺江春前心!
江春自思: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也省的活著再受這痛苦的煎熬。
他的身子一動不動,只閉目等死。
只聽“撲哧!”一聲,長劍透胸,接著是一聲淒厲幽長的慘叫聲。
江春覺得這慘叫聲似乎不是從自己的喉嚨裡發出的,何況他也並未覺得痛苦。他驚悚地睜開了眼。
一股血光刷的噴湧出來,鋪天蓋地,濺了他一臉,一身。
那血卻不是他的,而是身邊的歐陽貞的。
一個黑衣蒙面女子不知何時已立於二人之間,手中的長劍已沒柄地透入歐陽貞的前胸。
歐陽貞淋漓洋溢的鮮血,怨恨痛楚的表情,使得江春心驚膽戰。
在他撥出聲來之前,黑衣女子獰笑一聲,刷的拔出劍,飛起一腳將歐陽貞的身子踢飛出去。
這時江春才緩過神來。他踉踉蹌蹌衝上前扶住歐陽貞,失聲道:“二嫂!二嫂!……”
歐陽貞勉強睜開眼,嘴唇翕動了幾下,吐出遊絲般的一口氣,“你……”
她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頭便沉了下去,一動不動了。
“二嫂!……”江春悲痛欲絕。
黑衣女子站在他的身後道:“方才她差點要了你的命,你還為她傷心麼?”
江春驀地記起了身後之人。他放下歐陽貞,迴轉身瞪著那黑衣女子,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黑衣女子哼了一聲,手一抬。月光下,一塊白玉令牌閃閃發光,其上雕刻著一隻展翅翱翔的青色梟鳥。
江春呆了一下,他重新辨認了一下那塊令牌,是一塊瑩白如雪的白玉令牌。
上次幫主李瑞允在接見他時,是以一塊玲瓏剔透的綠玉令牌展示於他的。
而面前這黑衣女子卻是手持白玉令牌,就說明她是天梟組織的副幫主練南春!
瞬間他忽然明白了。明白了歐陽貞為什麼會死。
練南春冷冷道:“怎麼,還沒認出來麼,你還在等什麼?”
江春道:“等你也來殺了我。”
練南春道:“我要殺你,現在又救你做什麼?”
江春傻傻的,只是呆愣愣不語。
練南春道:“你還愣著幹嗎,還不趕快回去?出來久了,讓他們瞧出破綻又如何收場?”
江春木然道:“我還有必要回去麼?”
“哼,本來你就不該出來!”練南春道,“回去小心些,別讓他們瞅出破綻來。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她才待轉身,忽然臉色一變,厲聲道:“什麼人?”
江春的心也驀地一沉。
只聽樹叢後有人冷笑一聲,閃身出來。
冷冷的月光梳洗著他那冷峻硬朗的面孔,冷風扯動他頎長的衣帶,顯得英姿颯爽、冷氣襲人。
正是刑部尚書府三品侍衛統領凌雲。
在他們身後的山石草木後面,許多埋伏的侍衛不知何時也出現了,刀劍在月光下交相輝映,寒光凜凜。
原來,這幾日凌雲一直未露面的原因是他一直在外追拿歐陽貞。
而今日他一旦發現了歐陽貞的行蹤,便即刻安排人回府稟報了呂文正,並請求增援。呂文正馬上撥給他五百侍衛,協助他的行動。
練南春此時怒目注視著江春,獰聲道:“江春,你真卑鄙!你居然……”
凌雲道:“不要莫名其妙地把氣撒在他身上,他是無辜的。”
練南春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抑或凌雲的話本來就是一語雙關。
她哼了一聲道:“是啊,他是無辜的,因為他只是被利用麼!我是不該怨他,怨只怨我自以為是,用人不當!”
江春此時只覺委屈之極,辯解道:“練幫主,真的不是我……”
“你還叫!”練南春怒聲道,她手中長劍疾如閃電,直刺江春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