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道長心一沉,呆了半晌,才緩緩道:“請他進來。”
須臾,凌雲走了進來。
元真瞟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白衣,英姿颯爽,氣宇軒昂,春風滿面,似乎並無半點興師問罪的樣子,心中略微放鬆了一些。
他急忙上前寒暄,又命弟子端茶款待,而後道:“淩統領大駕光臨,足令敝處蓬蓽生輝,但不知淩統領來此有何見教?”
凌雲笑道:“道長客氣了,在下來此有一事相求,還望道長成全。”
“哦,何事?”
凌雲道:“家母近日身體不適,請大夫看過後說是沉痾淤積,經脈不調所致;除了要慢慢調理外,尚需一株天山雪蓮作為藥引。凌雲聽說道長觀中有此奇珍,特來求取,不知道長能否割愛賜予?”
元真道:“原來如此。貧道上月雲遊,經過天山,也算是機緣巧合,湊巧採到了兩株,尚未入藥,淩統領真是來的早不如來得巧了。心通,你馬上拿著鑰匙去藏珍閣挑選一株上好的天山雪蓮來。”
心通答應著去了。
凌雲連連稱謝。
這時,外面忽然一陣喧囂。
元真道長臉色一變,方要派人出去打聽發生了何事,一守門弟子已惶惶而入:“師父,外面有一哨侍衛氣勢洶洶地包圍了咱們道觀,說要搜查什麼逃犯!……”
元真道長嘆道:“一個不肖之徒便攪得整個觀裡雞犬不寧,唉!真是造孽啊!”
說著,回頭衝凌雲道:“淩統領,讓您見笑了。”
凌雲道:“道長何出此言。”
元真告聲失陪,遂與眾弟子出了觀門,只見為首的幾個人已大步流星闖了進來。
何府管家何祿為為首,丁府的羅振義、肖勇年隨後;而丁繼英、何成麒兩位公子哥兒也在其中。
肖勇年經過幾個月的精心調養,傷勢已基本痊癒。
他本來就是一個愛動不愛靜的人,幾個月的休養生活過於無聊,難得今日有如此好的差使,他焉能不身先士卒、積極響應。
丁繼英這次來純是為了尋求刺激。他整日無所事事,又見好朋友何成麒近日來一直鬱鬱寡歡,知道他是在恨自己生不逢時、少年失意,為了改變一下何成麒的心境,此次搜查青雲觀,他便硬拉了何成麒同往。
本來奉旨搜查逃犯是件相當嚴肅的事情(何禹廷、丁進之聯本上奏,方得聖上應允),只是丁繼英倚仗著父母的嬌寵,任性妄為,非要去青雲觀一長見識不可。
而丁進之夫婦覺得讓他隨往亦無甚大礙,遂在要他確保不惹是生非的前提下,準他同去,直把丁繼英樂得手舞足蹈。
卻說元真道長見眾人來此,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前道:“不知諸位大人來此,所為何事?”
何祿為一舉手中的聖旨,傲慢道:“我們懷疑劫持丁小姐的兇犯藏匿在此,故奉旨搜查,任何人不準干擾!否則,格殺勿論!”
元真明白,如今聖旨面前,誰敢有異議?他只有道:“請便。”
羅振義與何祿為一碰眼色道:“如此得罪了!左右聽好了,搜查青雲觀時禁止喧譁打鬧,小心器皿,不要損壞了觀中的傢什物件——好,開始吧!”
兩廂侍衛分頭行動去了。
元真道長讓人搬來椅子,請何祿為、羅振義等人落坐。
丁繼英瞅著出出入入的侍衛,問何成麒:“是不是很有趣?”
何成麒含糊地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元真道長看在眼中,苦笑著搖搖頭,心想:“我只希望能夠天下太平、少生是非,而這位公子卻唯恐天下不亂。”
這時,觀中忽然一陣騷亂,羅振義、肖勇年一怔,以為發現了什麼線索;卻見門口人影一閃,一位白衣青年人面帶慍色地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幾個侍衛。
“怎麼回事?”羅振義、肖勇年迎了上去,上下打量著來人道:“你是什麼人?”
凌雲還未答言,丁繼英已在一旁叫道:“哎呀,這不是淩統領嗎!”
又轉向羅振義、肖勇年介紹道:“二位不認識嗎,這位便是刑部尚書府的凌雲淩統領。”
接著他又把羅、肖二人介紹於凌雲;羅振義與肖勇年不免有些尷尬。
這時管家何祿為走了上來,衝著凌雲笑微微道:“淩統領,方才發生什麼事了?”
凌雲冷冷道:“沒什麼,只是有些誤會。因為些許私事在下來觀中拜訪元真道長,不想與貴府的幾名侍衛發生些誤會,我不好向他們多說什麼,只好出來向你們解釋了。”
何祿為笑道:“這都怪手下人不懂規矩,得罪之處,還請淩統領見諒。”
凌雲淡淡道:“何管家言重了。”
何祿為乾咳了一聲,吩咐:“你們繼續搜吧!”於是眾人又行動去了。
凌雲見狀,覺得自己再在這裡逗留下去未免惹得彼此不自在,遂提出告辭。
丁繼英道:“凌大哥,幹嗎那麼急,咱們好久不見,還沒來得及敘敘舊呢。哎,成麒,你又上哪兒去了,過來與淩統領見見麼!”
何成麒一人陰沉著臉、落寞地坐在一旁;聽丁繼英叫他,雖不情願,但出於禮貌,只得懶懶地起身,走到凌雲近前,淡淡道:“淩統領,在下有禮了。”
凌雲還了禮。當他無意瞟見對方那冷漠的眼神時,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因為,他覺得這眼神好像有些熟悉。
何成麒亦直愣愣地望著他,一時如呆了似的。
丁繼英見兩人只愣愣地對視著,良久無語,不覺奇怪,“怎麼了?”
兩人緩過神,皆不自在地笑了一下。
丁繼英詫異地望了二人一眼,忽然笑道:“哎,怪了,你們兩個怎麼長的這麼像啊!”
這話似乎觸動了凌雲心底深處那種奇妙的感覺。
何成麒聽他一說,也不經意地望了凌雲一眼;又轉向丁繼英道:“喂,你又在逗我吧!”
丁繼英道:“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問問何管家——哎,何管家,你仔細看看,他們倆是不是長的很像?”
何祿為此時關注的是觀中是否搜到逃犯了,又怎麼會在意丁繼英這種無聊的問題,於是隨口敷衍應道:“像,的確有點像……”
丁繼英道:“我就說麼。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成麒居然與淩統領長得這麼相像,以前我怎麼沒有注意呢!說不定哪一天再找出一個與我丁繼英一模一樣的人來,豈不更有意思!”
何成麒哼了一聲道:“就你會異想天開。”
這時,在觀中分頭搜尋的侍衛陸續回來了。何祿為問道:“可曾搜到逃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