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安娘垂著眼,站在管事面前:“管事,你找我?”
管事深吸一口氣,沒發火,只指著麻繩上晾著的那些衣裳:“這是你洗的?”
聶安娘看了一眼:“是我洗的。怎麼了?這不都洗完晾上了嗎?”
管事原本想看在虞娘子的面上,這聶安娘要是不會洗衣裳,她教一教也就是了,結果聶安娘就這態度——
管事當即就冷聲道:“誰家洗衣裳是這樣的?!衣裳也不擰,也不攤開,就那麼堆著晾!你家洗衣裳這樣?!”
這不提還好,一提,聶安娘委屈的直咬唇:“從前在家,都是我婆母洗衣裳,我夫君晾。他們從來不讓我做這些……”
管事冷臉打斷聶安孃的話:“你眼下是在鞠家做工!不是在家被人伺候!……去,重新把那些衣裳都擰乾,然後攤平晾好!”
聶安娘委委屈屈的把麻繩上堆著的那幾件衣裳拿下來,擰乾,鋪平,晾好。
做完這些,天幕都黑了。
管事皺著眉頭,囑咐聶安娘一句自己去灶房打飯,她帶著小孩,可以多打一份小孩吃的。
聶安娘垂著眼不說話,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地上。
跟她同一個院子忙後做工的嬸子,看聶安娘這樣子,看不過眼去,撇了撇嘴,跟同伴嘟囔:“看那副樣子,誰欺負她一樣!東家對她夠好了,她帶了個小娃娃,東家還讓人給她撥了單獨一間下人房。還有方才管事那話,你聽見了嗎?她還能直接再給那小娃娃打一份飯呢!”
“對啊對啊,東家可真是心善啊!”
“可不是嘛!咱們可得打起精神來,得對得起這麼好的東家才是!這年頭,找個活可不容易。”
幾個做活的嬸子說這話時,也沒揹著聶安娘,也是存了幾分點一點聶安孃的心思在的。
但聶安娘只覺得這些人是在看她的笑話,她屈辱的渾身都在微微發顫,飯都沒去端。
然而一大清早,院子裡有婆子尖叫的聲音:“這衣裳是誰洗的?!怎麼洗成這樣?!”
大概是有人指了聶安娘,那婆子哐哐哐過來砸門了。
“開門!”
聶安娘睡眼惺忪的開啟門,她昨晚上賭氣沒去端飯,結果後面餓的不行,再去端飯時,灶房的飯早就沒了。還是灶上的嬸子好心,看柳柳一個小丫頭餓的直流口水,掰了塊饃給這娘倆。
聶安娘翻來覆去,折騰到很晚才睡著。
婆子把門砸開,怒道:“什麼時辰了還在睡?!……還有,你給我過來!”
婆子把聶安娘拉到院子裡那晾著衣裳的麻繩處,指著上頭的衣裳:“這些是你洗的吧?!你看看你怎麼洗的!上面的汙漬這不都還在嗎!”
傍晚那會兒管事只來看這些衣裳滴水又堆在一處,天色暗了,也沒注意洗成什麼樣子——她大概也沒想到,這衣裳能洗成這樣,半點汙漬都洗不掉。
聶安娘又哭了起來:“你們都欺負我——洗這衣裳水冷得很,我費力洗了好久,又費力晾上,你們還來為難我,你們也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