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去五年,他的新家也變得支離破碎,外公外婆相繼去世,“災星”,“禍害”,“克親”,無數的罵聲在腦海裡迴盪。
家裡又只剩他了。
他不願意回家,放學後待在附近的公園裡,天色暗下來,他發呆坐了很久,忽然有個小女孩跑過來,舉著一把小雨傘,軟聲軟氣地問:“小哥哥你怎麼在淋雨,是走丟了嘛?”
他這才意識到天空中飄起了小雨,抬眼打量面前的小女孩,她穿著精美的公主裙,頭上紮了兩個小啾啾,打扮得很漂亮,能看出來非常受家裡疼愛。
見他不講話,小女孩疑惑地眨眨眼,又喊了聲“小哥哥”。
“沒有。”大概是她長得太可愛討喜,他破天荒地回答了:“我不想回家。”
“為什麼呢?”小女孩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會不想回家。
“沒人。”
小女孩反應了一下,說道:“是因為沒人陪你玩嗎?我爸媽最近出差了,我家也沒人陪我玩。”
她烏黑的眼眸滴溜溜地轉,又道:“那我陪你玩吧。”
說完她先笑了起來,似乎是為自己自豪,想出來這麼一個好辦法。
雨漸漸下大了,站在不遠處的保鏢和保姆走過來道:“初初,我們該回家了。”
小女孩說:“我要回家啦,明天陪你玩。”
她把手中的傘遞給他,然後躲到保姆的傘下,回頭朝他揮手:“小哥哥,明天見。”
他看著手中的傘,覺得莫名其妙,但卻不討厭,或許是因為她不認識自己,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罵他是災星。
第二天放學後,他又去公園裡坐著,小女孩果然按照約定來了,帶著很多零食水果,全部自顧自地塞到他懷裡,又拿出自己新買的娃娃和他分享。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娃娃,但小女孩說要送他的時候,他收下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小女孩都如期出現了。
第七天時,她說:“我爸媽出差回來了,我今後不能再來陪你玩。”
他想,是因為有人陪她玩了吧。
“我走啦,小哥哥你也早點回家,不然爸媽會擔心的!”
他沒有媽媽,爸爸也不會擔心他。
小女孩把手中的糖遞給他:“請你吃糖,再見。”
他攥著糖,看著小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鬼使神差地跟上去,見她回到了別墅。
他記住了住址,問出來那是沈家的宅子,小女孩是他家的獨女沈珞初,今年剛滿十歲。
十歲,是他失去母親的年齡,是他噩夢的開始。
原來有人的十歲能過得這麼快樂自在。
他可能是好奇,又或許是無聊,開始時不時關注沈珞初,知道她在京都附小念四年級,知道她從小就在學鋼琴,知道她在班上成績優異。
高中畢業那年,他決定去紐約留學,離開前他到沈珞初所在的初中門口。
下課鈴聲響起後,陸續有學生走出來,很快他就看見了沈珞初,和朋友挽著手說說笑笑地跑出來,比三年前長高了些,也不再是娃娃臉,但是依舊鮮活,充滿生命力。
他覺得很新奇,也很羨慕。
在國外的四年他心裡只有學習,回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回季氏集團。
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他終於把集團的局勢穩定住了。
閒下來時,他又想到沈珞初,讓助理去調查,知道她考入了京都音樂學院,主修鋼琴專業。
他抽空去了一趟音樂學院,想知道她是不是跟小時候一樣。
在宿舍樓下,他看見表弟陸聞璟不耐煩地來回踱步,沒過多久沈珞初走出來,腳步輕快雀躍,笑容燦爛明豔,像一束光照亮了整個世界。
他情不自禁地去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再好奇,生出了其他想法。
他也想抓住這一束光。
季承言緩緩睜開眼睛,聞到空氣中有股消毒水的味道,陌生的病房和昏沉的腦袋讓他徹底清醒了。
助理激動地站起來:“季總,你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