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珞初見照片掉落在地上,下意識彎腰撿起來,隨即發現上面有了幾絲皺痕,是那種力氣過大才會造成的痕跡,雖然不影響看照片,但皺巴巴的總歸是不好看的。
她很珍惜年少時期的照片,想著將來老了可以拿出來看,還能給孩子炫耀,所以每張都儲存得極好,哪怕翻看也不會特意拿出來,這道皺痕不可能是以前留下的,只會是季承言剛剛造成的。
他在幾百張照片中拿出這張,難道不是因為特別喜歡嗎?
既然喜歡又為什麼用這麼大力氣?
沈珞初隱約感覺到,似乎從剛才開始季承言的情緒就有些不對勁,奇怪地看向他。
他的眼眸深邃而幽遠,彷彿是兩汪不見底的潭水,藏著無盡的故事與不為人知的情緒,輕聲開口問:“為什麼給陌生男生送傘?”
從季承言嘴裡說出陌生男生四個字,讓沈珞初頓時警惕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季承言極其喜歡吃醋,而且是完全不分身份不顧場合的吃醋,連蕭延這樣的長輩他都會吃醋。
沈珞初思考了一會兒,覺得他不至於連十幾年前陌生男生的醋都會吃,講起這件自己如今都印象深刻的事情:“男生應該是個高中生吧,我記得他穿的是校服,但是哪個學校的就不知道了,當時正在下雨,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淋著雨,很可憐的樣子,我就把雨傘遞給他了。”
季承言漆黑的眼眸中滿是炙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彷彿是在期待著什麼,問道:“只是因為他可憐嗎?”
“是啊,我的阿姨和保鏢帶著兩把傘,他正巧沒有傘在淋雨,所以我給了他一把。”沈珞初說得理所當然。
“如果是別人呢?”他追問。
沈珞初毫不猶豫地回答:“別人也會給,在下雨呢,有多餘的傘總不能讓人淋回家吧。”
哪怕不是陌生男生,是其他的女生,是一位老人,或者是小貓小狗,在那種情況下沈珞初都會把傘送出去的,林書青和沈萬華從小就教育她做人需要保持善良,遇到別人有困難能幫則幫,不圖什麼也能當給自己積福了。
季承言緊緊抿著唇,內心深處正竭力遏制著翻湧的情緒,不讓它們輕易洩露分毫。
如果當初她遇見的是其他人,也會這樣幫忙,也會主動搭話,也會陪著那個人度過最難忘的七天。
想到會有這種可能的發生,季承言的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眼底騰起難以控制的戾氣。
沈珞初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變化,接著說:“後來我問男生為什麼不回家,他說不想回,估計是和爸媽鬧彆扭離開出走了吧,正巧我爸媽也出差不在家,我就每天放學後去公園找他玩,我怕他不想搭理我,會帶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過去,還把自己當時最喜歡的娃娃送給他了。”
說是找男生玩,其實大部分是沈珞初的自言自語,問男生十句能回答一句都算難的,不過沈珞初並不計較,父母出差擔心會出事,不允許她到遠一點的地方玩,她自己待在家裡也很無聊,而且她本身就是這樣話多且熱情的性格。
季承言聽見這些過往,公園的畫面浮現在腦海裡,她的聲音像是安定劑,將他心中翻騰不息的波濤漸漸撫平,帶來難能可貴的平靜。
“具體的細節我記不清楚了,我當時太小能聊的話題不多,估計都是學校和家裡的瑣事,再後來我爸媽回家,我跟他說了一聲,沒再去過公園,不知道他最後怎麼樣,應該乖乖回家和爸媽關係緩和了吧。”
高中生是叛逆期,尤其是男生,和父母吵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很常見。
沈珞初講完故事,見季承言久久沉默不語,更覺得他的反應奇怪,問道:“你怎麼了?”
難道真的在吃十幾年前陌生男生的醋?她連那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沒事。”季承言嘴角勾出一抹笑來,語氣輕緩地繼續詢問:“為什麼會對這件事印象深刻?你當時只有十歲。”
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當年在公園淋雨的男生就是他,也只會是他,其他假設都是不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