斕靖只一聲“王后駕到”,唐伯瑀便拂衣起身,作揖行禮:“老臣參見王后。”
如同出嫁那天一般,唐雪瑤忙探出手扶住唐伯瑀的手腕,端莊道:“父親無需多禮。”
唐伯瑀微微點頭順應,等唐雪瑤在鳳椅上坐定後,自己也跟著坐下,少有寒暄道:“王后還習慣宮中的日子吧?”
唐雪瑤垂著的清目陡一震驚,自己進宮半年了,唐伯瑀才關心,心中冷笑,轉而,淡淡道:“還好。”
在這個女子出嫁從夫,在家從父,君為臣綱的時代,兩個人身份突然改變,倒叫本來就相處不自然的兩個人說起話更加拘束,殿內久久安靜,無一人言語。
唐伯瑀端起茶,小飲了一口,有意誇讚道:“果然是茶中精品,不是市井那些俗茶可以比擬的。”
唐雪瑤對茶沒有研究,她甚少喝茶,只是入宮後,每日有人來請安,她也就多少喝一點。不過,怎麼想唐伯瑀都像是話中有話。
唐雪瑤看向唐伯瑀的茶盅,才發現唐伯瑀身邊換了人,竟是個十一二的黃毛小子,看身子倒是硬朗,想起剛才斕靖入門時的錯愕,猜測那人應該也是唐府的死士,便就不想多問。
唐雪瑤不想面對唐伯瑀,尤其是在知道董倩倩的遭遇後,更是對唐伯瑀多了些反感,撥開額上的一絲碎髮,直接開口道:“父親這次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跟雪瑤說?”
唐伯瑀似是迫不及待似的,唐雪瑤一開問,他便將茶杯放下,斂了斂袖子,接著掏出一張紙條:“馬上就要選秀了,王后多加留意上面的人,紅色部分是跟唐家交好的,黑色部分是與戴家交好的。”
靈繡上前接過紙條,雙手送到唐雪瑤面前。
唐雪瑤當即接過開啟,玉指捏著信大體掃視一遍,事畢,又隨手將紙條遞給一旁的靈繡,略有些為難道:“以前都是長公主和戴玉婷操辦的,雪瑤才入宮幾個月,對這些不是很懂,大王遲遲沒有吩咐,想來是不會讓我一個人決定的。”
“那倒是在意料之中,王后不必因為這些小事與人起干戈,大王必定會從中權衡,王后心中有數便罷。”唐伯瑀語氣平淡,並未叫人心生厭惡,像是早就預料到結果。
“雪瑤知道了。”唐雪瑤從不會主動跟唐伯瑀唱反調,她雖不喜歡別人掌控自己,但這件事到底是為唐家好,她不會拒絕的。
事情說完之後,唐伯瑀並未久待,唐雪瑤給他的茶也沒有推脫,讓身邊的小子帶著走了。
唐雪瑤本想讓靈繡送唐伯瑀出去的,只是斕靖多有主動請纓的態勢,唐雪瑤心中有疑團,但也沒有當面挑開,那人若是夠聰明,一定會自己交代的。
果然,沒一會兒,斕靖便向唐雪瑤覆命:“主子,奴婢有事要向您說明。”唐雪瑤是何等聰明,只是出門時唐雪瑤看自己的眼神便知她有所懷疑,斕靖不敢耍小聰明,只好一一道來。
唐雪瑤將紙條上的名字與秀女冊上的名字一一作對照,並未抬眸,兩唇一扯,只奢侈吐出一個字:“說。”
聞言,靈繡將一干人等遣了出去,素心心思細膩,但還不夠機敏,剛剛時候就讓靈繡打發到南宮晴月那邊去了。
斕靖起身,一邊觀察唐雪瑤的神情,一邊坦言道:“剛才的男孩叫子越,也是唐家的死士,奴婢以前跟他認識,許久未見,所以才。。。”
唐雪瑤慢慢放下手中的冊子,抬眼端看斕靖,繞過椅子起身走向斕靖,低著清眸思忖片刻道:“父親剛剛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回主子,大司馬只交代讓奴婢好生伺候您,把您當做他來看待。”斕靖登時對上唐雪瑤的眸子,絲毫不帶躲閃,真誠得很。
只剛才那般,唐雪瑤就能看出斕靖很在意那個小男孩,或許以前在一起待過,唐雪瑤猜不透唐伯瑀是什麼意思,究竟是刻意帶子越來,給斕靖提個醒,還是隻是巧合?
靈繡看出唐雪瑤的心思,上前進言道:“看那孩子眉眼帶光,身康體健,想必老爺有意栽培,現在定是要往上培養,才會當做貼身侍衛。”
唐雪瑤也希望自己是多想了,擰著的眉漸漸舒展開,復又拿起花名冊,悶聲道:“嗯。”
見唐雪瑤並未深究,斕靖心中的石頭也算落下了。
在唐家的死士中,有用的才會被留下,那些個沒用的,又知道太多事情的,就會被悄悄解決掉,雖然斕靖很後悔將子越帶進唐家,但終歸有個落腳的地方,現在看他,也是機靈得很,只要唐家不倒,她們姐弟兩個就會有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