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笑了,是嬸子。
沈大當家看著朗步走進來的女子,一身綢緞都不及本人貴氣。
鄭凝珍大大方方衝他行了一禮,“鄭凝珍,沈大當家見好。”
沈季同連忙站起了身,“久聞不如一見,鄭大娘子見好。”
他是嶺南的地頭蛇,可鄭家可是京城皇商,他可不敢拿喬。
鄭凝珍笑著請他坐,“今日除夕良夜,全做家宴,大家都自在。”
沈季同笑著點了下頭,揮了揮手,給鄭凝珍和裴猊倒茶。
沈家其他人紛紛放下禮物,全都退了出去。
鄭凝珍先是聞了聞茶香,慢慢抿了一口,“沈大當家好本領。”
這泡茶技術,能將這麼差的茶葉活生生提了好幾個層次的好喝,厲害。
沈季同笑得臉上的褶子都皺在了一起,能碰到個識貨的,不容易。
這時,寶珍提著食盒走了進來,桑七起身接了過來。
寶珍力氣沒她大,她幫忙提。
她又將菜一盤盤端出來,擺到桌上。
寶珍眼裡帶謝看了她一眼,趕緊退了出去。
她可不想在這裡面待著,她給自己做了好些自己想吃的,還買了好些街上的吃食,準備自己好好大吃一場。
桑七指指菜,“這是蔣嫂子做的菜,極好吃,沈叔多吃些。”
沈睿明坐在了裴猊的旁邊,右手邊是桑七。
桑七給他夾著菜,他吃得直搖頭,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沈季同拿起了筷子,“沈某今日真是有幸。”
他已年近五十,雙親早已逝世,沒有沈睿明的這七年除夕,他都是在祠堂度過的。
他給祖宗上香祈禱,保佑明兒還活著。
菜入口,他兩眼一亮,“當真極好吃!”
就是普通的家常菜色,吃著吃著就像母親生前給一家人做的飯。
輕而易舉就勾起了他心中對家的懷念。
鄭凝珍給沈季同倒了酒,要給桑七倒。
桑七想到中午醉酒的暈乎勁,忙擺手,“我不喝酒了。”
幸好是夫子當時回來了,要是不是夫子,是別的人。
她真是要悔死。
裴猊倒沒拒絕,他酒量極好。
不知怎的,酒入喉腸,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雪山之巔,寂靜無聲,只有一叢篝火,一個老人和自己圍坐。
“帶兵打仗,拼的就是先見之明。這先見之明從何而來?從天文地理,人性士氣,朝堂內政這些方方面面而來。你手中握著的是別人的父親,丈夫,兒子,卒死便是一家死,雖死,卻要死得其所!”
裴猊抬手扶了下頭。
桑七有些緊張,忙問道,“夫子,怎麼了?”
裴猊趕緊放下了手,“無事。”
沈睿明夾了魚頭放在了裴猊碗中,“大哥哥,吃什麼補什麼,吃魚頭補腦子。”
桑七笑得燦爛,哪想裴猊反手將碗放在了桑七面前,“我記得你喜歡吃魚頭。”
他都還沒開始吃飯,碗乾乾淨淨的。
桑七臉刷的一下紅了,趕緊低頭去吃魚頭了。
沈季同笑著看三人,也不知什麼時候,明兒才會像對裴猊一般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