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娘賣身是她主動和他說的,他不願,可拗不過她,更不曾因此心中嫌過她,只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可萬沒想到,蘇家今日才終於有了活路,她就這樣用僅有的布將自己吊在了房樑上。
等他們勞役結束回到家時,身子都已經涼透了。
祖父又嘆了口氣,肚子疼得一陣攪動,止不住地咳嗽起來,蘇明興趕緊遞過去一張粗麻帕子。
祖父擦了擦嘴,將這帕子收了起來。
蘇明興分明看到了帕子上浸出來的血印。
“祖父,你…”
祖父擺了擺手,“祖父沒事,給你娘好好辦身後事。”
蘇明興撐著自己站起了身,“我去給娘買口棺材。”
蘇家的喪事辦得很低調。
買了米麵後,蘇明興只剩了一兩半銀子,他向曹三丫借了銀子,曹三丫給他借來了五兩銀子。
買了口三兩的杉木棺材,給娘買了件一兩銀子的成衣,父親說不想娘去地下還穿著這身衣裳。
蘇家沒有辦喪席,便是辦了,村民們也不會來。
他們和村民沒有任何往來。
老中小三個男子在歸安村外的墳地上挖了墳,將棺材下了葬。
三人站在墳前,沉默不語。
半路去世的老大,葬在了荒郊野外,這輩子連上墳都沒辦法。
老天啊,你為何如此待蘇家?
喪事一過,蘇家的勞役已免,祖父便再沒能從床上起來。
蘇明興請了郎中來看,郎中卻只是搖搖頭就走了。
祖父對這個結果早已瞭然。
他的身子他清楚。
“別折騰了,也別難過,祖父現在託明興的福,吃喝不愁了,就夠了。”他拉著晚上回家的蘇明興說著。
蘇明興本就被勞役磨得極瘦,這幾天整個人更顯痛苦,勉強地對著祖父笑了笑。
“明興,你要想開些,你年紀還小,將來的路還長。”祖父勸著他。
蘇父也在一旁勸,“明興,你是我們蘇家的希望。這輩子不再踏入朝堂,可也要好好活著啊。你大哥臨終前對你說的那番話你要記得。”
蘇明興點點頭,端了粥來喂祖父。
大哥臨終前讓他守好蘇家,可娘也去了,祖父也快去了。
他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一顆心像是被黃連泡著,苦得他痛。
每日卻只能強逼著自己走出家門,去往當鋪。
他很多時候就容易看著曹三丫臉上的笑發呆。
天真爛漫,彷彿世間所有的苦難都不存在。
他沒將母親去世的訊息傳給蘇柔,就讓她晚些再知道這噩耗。
蘇柔用了半個月,終於是到了廣州港。
她用了稍微低一些的價格從茶農手裡買了今年最好的茶葉,又親自泡茶品鑑,再在當地認真學瞭如何製茶餅,又出銀子僱技藝最好的人將茶做成了茶餅。
她先將制好的茶餅先用紙包著,準備到了廣州港再重新包裝。
若不是有範叔一路陪著她,她肯定是會很怕。
馬車停在了新枕霞閣門前。
蘇柔下了馬車,打量著院門,有些忐忑地敲了敲門。
前來開門的是山玉,“你是?”
蘇柔說明了來意,山玉趕緊將門開啟,將門檻去除,方便馬車進來。
除外一句話都沒多說。
沈季同正在枕霞閣,將一份納吉的結果遞給鄭凝珍。
“是天定姻緣,當真是好事啊!光澤寺的主持也說是天賜良緣呢,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