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轉身就走。
這熟悉的眸子,她怎麼會忘?
“桑七。”
熟悉的聲音。
桑七愣在了原地,可還是再次抬起腳往前走。
她不要回頭。
“你我乃是天作之合,家中長輩已收了聘書,你不要我了麼?”
伴隨著話音剛落,膝蓋觸地的聲音響起,桑七的衣角被輕輕地攥住了。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兩人,桑七緩緩轉過頭,看著跪在她面前的大將軍。
大將軍取下了臉上的面具,又在她面前攤開了手,上面赫然是她先前最常戴的銀簪。
桑七拿過銀簪,從他手裡奪過衣角,“不要了。”
說完便轉身走了。
裴猊趕緊戴上面具,朝她追去。
也不說話,就跟著她。
馬蹄聲又響起,被大將軍震得腦子發懵計程車卒和百姓都回過神來了。
“也沒說咱大將軍腦子不好使,眼裡只有他娘子呀?”
“這麼重要的時候,大將軍就這麼給他娘子跪下了?”
“完了,我更想整日陪伴在大將軍左右了,這麼好的男人到底去哪找得到?”
馬背上即將被獎賞計程車卒也在交頭接耳。
“剛那是一個眼神就把我嚇夠嗆的大將軍麼?我咋不敢信呢?”
“咋,你娘子一個眼神你不怕?”
“誰還沒個哄娘子的時候了?”
“瞧你們這大驚小怪的樣子…”
“你不驚,怎麼也站著不動?咱大將軍啥時候跪過啊?”
鄭凝珍兩眼星亮,她是高興的。
讓她帶桑七來這的,自然是裴猊的安排。
她本來也很氣,可隨著信來的,還有裴猊這份遲了三年的聘禮。
一共一百零八抬,最後一抬是一塊將軍府的牌匾。
就是這塊牌匾讓鄭凝珍改了主意。
這還大將軍入贅有什麼區別?
桑七在哪,將軍府就在哪,嘖嘖嘖。
反觀那樂陽公主兩口子,鬧個沒完,成親三年了,無所出。
何止無所出,那就是守活寡。
大街小巷都議論紛紛的,說這駙馬那方面不行。
嘖嘖嘖。
還是這麼愛折磨自己,不放過自己一丁點。
她剛還在對面的茶樓的窗戶旁看到了衛樂湛呢。
也不知道看著這幕心裡啥感覺。
桑七心很亂,努力穩住步子。
她什麼時候這麼對夫子過。
說好的一同去看這大好河山,可看的是她獨自一人。
不告而別,還說婚事不做數。
她聽話了呀,她沒把那婚事做數啊。
裴猊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她好像又長高了一些,感覺更漂亮了。
耀眼而燦爛。
直到桑七走下橋時,踩空了一階臺階。
裴猊趕忙扶住她。
桑七站穩後,立馬推開他的手。
裴猊有些落寞地看著自己停在半空中的胳膊。
桑七瞥他一眼,不管,繼續往前走。
她回了枕霞閣。
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裴猊。
桑七不說話,拿著書坐在院中發呆。
裴猊就如曾經一般,坐在她對面,一雙寒眸注視著她。
桑七抿了抿唇,“我已有心悅之人,裴將軍請自便。”
裴猊沒說話。
離開後,她身邊發生的一點一滴,他全都知道。
說話的陌生男人都沒幾個,更沒說幾句話,從何而來的心悅之人。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無事,我便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著你便是。”
桑七痛苦地將書按在了桌上,眼眶泛紅地看著他,“你走。”
裴猊抬起手,輕輕地擦過她臉上的淚,“不哭好不好?都是我的錯。”
桑七推開他的手,努力把淚逼回去。
可怎麼也沒逼回去。
裴猊沒進宮,陛下也沒責怪。
因為兵權全都上交了。
陛下清楚裴猊的脾氣,只要不打仗,便絕不在軍中出現,更別說來進宮的話。
他就成日聽著他這大將軍如何哄娘子,如何追娘子的訊息,滿頭大汗。
“你說我給兩人賜婚如何?”
帝王身旁的大公公冷汗都下來了,“可能會被抗旨…”
陛下痛苦地扶了扶頭,“這倒也是…”
將軍府的牌匾掛在了鄭府的下面,隱隱約約就透出一股可憐味。
裴猊成日跟在桑七身後,大氣不敢出,極有眼色。
只要桑七皺一下眉,他立馬把讓她不高興的解決。
他和她形影不離地相處了三個月,之後無往來了三年之久。
之後他又形影不離地黏了桑七三年。
從不提半句成親相關的,仍是和她天南海北地閒聊著。
他清楚桑七有多執著,他有的是耐心等她。
桑七坐在院中樹下,看著手裡的書。
視線稍微上抬,便看到正給她的茶杯中添茶的裴猊。
沒有一處不好看,無論是竹節般的手指,還是那張臉。
怎麼看都覺得好看極了。
她輕輕勾了勾手指。
裴猊立馬起身走到了她旁邊,“怎麼了?”
“問你個問題。”
桑七笑得燦爛,“我若是當真心悅別人了,你會怎樣?”
裴猊回答得很快,“我會等。”
他會在暗處努力讓她過得順心,靜靜地等她。
若是能等到,此生無憾。
若是等不到,能一直看著她,也好。
不過好在,他做得足夠好,讓桑七沒能再看得上別人。
桑七瞥他一眼,“那你等吧。”
裴猊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