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學著赫連燼僵硬的聲調,“‘連贏,弄出去’——”
小桃破涕為笑,又慌忙捂住嘴:“小姐學得真像!那、那王爺當時臉色......”
“肯定鐵青鐵青的。”
姜菀寧戳了戳小丫頭鼓起的腮幫,“你這淚包,倒比我還疼似的。”
小桃忽然湊近,杏眼裡還汪著水光:“小姐今日這般歡喜,莫不是......”她絞著帕子吃吃笑,“對王爺動心了?”
姜菀寧唇畔笑意驟然收起,指尖點點小桃的額頭:“好丫頭,教你認了幾年字,倒學會編排主子了?
她聲音輕得像雪落窗欞,“他不過是個趁手的棋子,就像這金瘡藥——”
瓷瓶被擲在妝臺,藥粉簌簌灑落:“用得順手時捧著,礙事了......”
玉指一拂,藥瓶骨碌碌滾下桌沿,“摔碎便是。”
姜菀寧望著鏡中自己蒼白的面龐,恍惚又見十歲那年,張氏一下一下扇她巴掌:“小賤種,再敢近元姝的鞦韆,這張臉就別要了。”
木門被踹開的剎那,燭火猛地一晃。
姜元姝銀紅裙裾挾著夜風捲進來,鬢邊金步搖撞得叮噹亂響:“你今日究竟去了何處!”
姜菀寧正倚在榻邊翻醫書,聞言慢悠悠合上書卷:“姐姐這話問得奇怪,我咳疾未愈,自是整日待在房中。”
“撒謊!”姜元姝染著丹蔻的指尖幾乎戳到她鼻尖,“營中將士都說王爺今日救了個女子,眉眼與你像了八分!”
小桃捧著藥碗的手一顫,褐黃藥汁濺溼袖口。
姜菀寧卻輕笑出聲,素白指尖撫過書脊纏枝紋:“這京郊多少獵戶女眷,姐姐怎就認定是我?”
姜元姝突然揪住她衣領,狠狠掐進她細白脖頸:“除卻你這狐媚子,還有誰敢往軍帳湊!”
襦裙領口被扯開半寸,露出纏著紗布的右肩。
姜菀寧不躲不避,任由她撕扯,聲音輕得像團霧:“姐姐儘管查驗,只是三日後壽宴侍寢,若脂粉蓋不住這些抓痕......”
她抬眼,眸中水光瀲灩,“王爺問起,妹妹該說被野貓撓的,還是家貓撓的?”
“你威脅我?”
姜元姝瞳孔驟縮,揚手便要掌摑。
“妹妹不敢。”
姜菀寧忽然握住她手腕,力道輕得像柳枝拂面,語調卻淬了冰,“姐姐莫忘了,當初是你讓我替你承恩。如今這傷若露了破綻,不知心氣高貴的王爺臉面如何掛得住——”
“啪!”
巴掌狠狠落在姜菀寧臉上。
姜元姝胸膛劇烈起伏,眼尾泛著猩紅:“好,好得很!待誕下世子,你且等著進姑子廟剃頭!”
說完,姜元姝拂袖而去,珠簾被摔得噼啪作響。
小桃撲到榻前急道:“小姐肩上箭傷未愈,何苦激怒大小姐?”
“她若有腦子細想,早該發現王爺回去帶著藥香和我現在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姜菀寧攏好衣襟,指尖摩挲著醫書邊角,“可惜她滿心只想著借腹生子,哪會深究?”
燭芯炸開一朵燈花,映得她側臉忽明忽暗:“睡吧,三日後......才是見真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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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府壽宴這日,初春的傍晚暖得反常。
姜菀寧對鏡綰了個垂雲髻,髮間只別了支素銀簪。
月白襦裙洗得發舊,袖口還綴著補丁,生生將十六歲少女熬出三分寡淡病氣。
“小姐何必穿得這般寒酸?”小桃捧著錦盒急得跺腳,“今晚那囂張的大小姐怕不是要爬到你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