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料我說了那麼多,耐心聽完後,臉色微微一動,隨即無所謂地說:“死不了就可以了,有毒在我身體,反而讓我更清醒!”他大步走出了院子。我愣在原地,從來沒見過如此看淡自己性命的人。
等他走後,我取了一些藍蜈蚣草根莖粉末,餵給土卵蟲,土卵蟲的氣色已經漸漸變好了,等粉末餵養完之後,應該就可以好了。餵養完藍蜈蚣草之後,尋思著不用上學校。
我便將院子一塊地挖出來,種了一些菜籽在裡面。雖說二叔和爺爺給了我錢,暫時不用擔心吃不飽飯,但菜地長出一些青菜,也可以節約一些錢。最為可貴的是,勞動帶來的樂趣是其他東西彌補不了的。
忙活了一個上午,翻出了巴掌大一塊地。我下午溫習了功課,取了二叔的一些藏書,遇到不認識的字就檢視字典,不知不覺地到了傍晚。茶花峒炊煙裊裊,山間吃草的耕牛也被小孩趕了回來,幾隻黑色山羊也歸圈了,不過一會,香味就散開了。
我剛準備做飯的時候,那人又出現大屋前面,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好像失血過多,嘴唇也有些乾癟,衣服上也破了幾個大洞,唯獨眼睛沒有變化。
我以為是血蜘蛛餘毒發作,或者他體內還有其他的毒蠱,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等到他走進,我卻發現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道劃開的口子,而且這道傷口反反覆覆割傷過。從傷口的位置判斷,應該是他自己割開的,傷口數次流血,以致於臉色慘白。
那人平靜地說道:“夜黑山間有毒蟲,我就在你院子簷下睡一晚,你不用管我。”
我奇怪地問:“你不是去尋找頭骨嗎?怎麼會割傷了自己手臂……該你不會是用滴血入骨的辦法吧……這個方法是不科學的,沒有效果的。”
我記得在二叔的藏書中看過,有些筆記記載,透過滴血入骨的辦法確定血緣關係,認為如果有血緣關係,兒子的鮮血滴在亡父的屍骨上,鮮血就會滲進骨頭裡面,但是外人的鮮血就不會滲透進去。
其中有個故事講,戰亂之後,一個兒子去尋找父親的屍骨,但戰地有無數具屍骨,兒子就割開自己的血管,在每一句屍骨上滴血,差點失血而亡,最終孝德感天,找到了父親的屍骸。
這個方法被二叔蕭關駁斥為荒謬的辦法,和在鹽水裡滴血認親一樣,不具有可信度,在現代人的眼中,是不可取的。
眼前這人估計是用了這個辦法,若在荒山之中尋到了一些孤墳、頭骨,便把自己的鮮血滴在上面,以確定是不是自己的父親,反反覆覆,自然會虧損不少鮮血。
那人沉默了一會,眼睛有些通紅,說:“我只會這一種辦法……除了這個辦法,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原本是個極其堅強的漢子,此刻像是觸到心中的傷心事,情緒有些低落。但這種情愫只存在很短的時間,又被他掩蓋住了。
我問道:“你的阿爸離開人世多少年了?你又叫什麼名字……”
那人說:“有十幾年了,他的頭骨就在這一塊消失的,不知道在哪裡了?名字,名字……”他猶豫了一下,方才說:“你可以叫我阿九……”
鼓鼓!鼓鼓!黑眶蟾蜍的叫聲傳來。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之前下到懸崖底下,找回了黑狗,就在懸崖底下,看到過一個人頭骨。阿九尋遍了山林,都找不到頭骨,或許是因為頭骨落入了懸崖下面了。
我趕緊說:“我前不久抓蛤蟆的時候,下到一處懸崖底下,在那懸崖下面見過一個人頭骨,不知道是不是你阿爸的!”
阿九冷若寒冰的表情微微一變,叫道:“哪裡的懸崖,現在帶我去……快……快去……”他的腳步有些打飄,顯然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
我搖搖頭說:“現在已經是天黑,下面會有很多毒蟲。再加上這個季節,崖底之下有劇毒的瘴氣。今天晚上做下準備,明天白天下去,那樣會安全一些。”
阿九說:“好!”隨即雙膝跪地,咚咚咚,連續磕了三個頭,他表達謝意的方式如此簡單。我頗為慌張,忙叫道:“不要磕頭,不要磕頭了……”
當天晚上,我用幹麻絲搓成了三根粗壯的長麻繩,計算了長度,確定可以下到崖底,又準備了兩把長刀、若干食物、驅蟲的草藥、清水、火種等等物品,忙到大半夜,黑眶蟾蜍又在聒噪。
我笑著說:“小黑眶!希望你們蟾蜍大軍早就我忘記了!到時候千萬別追著我……”
次日一早,阿九已經等在門口,休息一晚,他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不得不說他的恢復能力很強,而且有著極其強大的毅力。他對生命冷漠,但他的身體卻堅強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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