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半夏被這一腳直接踢到了地上,菜刀也從手裡滾落,掉在了一邊。
她轉過身,坐在地上,一雙血紅的眸子毫不示弱的憤恨的盯著阮富貴,兩隻小手在身側倏然握緊!
阮富貴見她這樣子,眉頭擰得都能夾死一隻蒼蠅,他彎著唇角冷哼了一聲,“怎麼,不服氣?”
服什麼氣!?
阮半夏連槍都不怕,還怕阮富貴的拳頭嗎?
以前是看在他是爺爺,又是老人的份上,她不想跟他計較,現在她都出了阮家的門了,阮富貴還是這樣拎不清事,仗著自己長輩的身份,還想再打壓她,門都沒有!
從地上一下爬起來,阮半夏捏著拳頭站在阮富貴的眼前,抬起頭,凌厲的視線狠狠的盯著阮富貴。
阮富貴還從沒有被人這樣挑戰過威嚴,他咬著牙抬起手,就朝著阮半夏的臉上打去……
阮半夏擰著眉正要受這一巴掌,忽然一隻手狠厲的抓住了就要落在她臉上的手,她心裡一驚,倏然看過去……
阮冬青陰沉著臉色站在阮富貴的身後,一雙黑色的眸子就像要噴出火一樣,暴怒的瞪著阮富貴,“別,打,姐!”
阮富貴哪裡想到以前怕自己怕的要死的孩子,現在竟然敢替阮半夏出頭,他用力的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卻意外的沒有抽動,頓時氣得火冒三丈,“要造反嗎?”
阮冬青不說話,緊緊的捏住他的手腕,不放手,就是瞪著他。
阮半夏本想自己捱了阮富貴一巴掌,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自衛對阮富貴出手,沒想到阮冬青現在站出來,深吸一口氣,她抬手抓住了阮冬青的手,“青兒!”
姐姐一發話,阮冬青憤憤的甩開阮富貴的手,轉身站在阮半夏的前面,把阮半夏護在了身後。
阮富貴吃痛的揉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抬起頭,暴躁的看過去,“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是不是活膩味了?跑回來鬧什麼事?”
阮半夏冷冷的笑了一聲,他吃虧了才想著講道理了?要是阮冬青剛才不站出來,他肯定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她暴打一頓!
她笑了笑,“爺爺,既然你要講道理,那夏兒現在就跟你講理!”
說完,她拉開站在自己身前的阮冬青,然後轉身陰冷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劉氏和薛氏,嘲諷的笑,“你先問問她們今天都做了什麼?”
劉氏見矛頭一下指向自己,忙捂著手臂喊疼,薛氏心裡心虛,面上卻還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爹,你別聽這個丫頭胡說,我們就在家掰玉米,她拿著刀衝進來,二話不說,就往我們身上砍!”
跟薛氏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了,薛氏就是翹一下屁股,阮富貴就知道薛氏在想什麼,現在看見她這個表情,他心裡暗道一聲不好,看來今天這個臉是丟定了!
阮半夏聞言,笑了笑,對身邊的阮冬青說,“青兒,你去大嬸的屋裡看看,你丟的東西在不在。”
阮冬青“嗯”了一聲,抬起腳就朝著薛氏屋裡跑去。
薛氏見狀,忙大聲的叫了起來,“你個殺千刀的傻子要幹什麼!你憑什麼去我的屋裡,你給站住!”
不管她怎麼叫,阮冬青還是衝了過去,忽然衣領被人拉住,他一回頭,就看見阮富貴那雙凶神惡煞的眼睛正狠狠的瞪著他,“你個喂不家的白眼狼,老子同意你進去了嗎?”
話音剛落,他手上一用勁,拽著阮冬青的衣領直接把阮冬青拖翻在地。
完了,還一腳狠狠的踩在阮冬青的肚子上,伸手指著阮冬青,“傻子,你再敢跟老子橫一下試試!”
阮冬青措手不及吃了這樣的虧,瞪著雙眼想要推開阮富貴的腳,可他畢竟只是一個八歲大的孩子,雖然葉俊生讓他平時練手力和腳力,但時間不長,他那點力氣又怎麼能夠跟阮富貴這樣天天干農活的農村漢子比?
一時掙脫不開,只能乾瞪眼的看著阮富貴。
阮半夏氣得肚子都要炸了,阮富貴打她可以,她卻見不得阮富貴打阮冬青,別說是阮富貴,任何人都不行!
她左看右看,看見剛才自己掉在地上那把菜刀,她衝過去,正要撿起菜刀,一隻手橫衝了過來,在她眼前一把搶走了菜刀。
她猩紅的眸子倏然掃了過去,搶了菜刀的薛氏,手裡舉著菜刀手舞足蹈嘚瑟的跳了起來,“不給你,就是你給你!我看你還能怎麼橫!”
阮半夏看著薛氏的眸子微微一眯,又是那種要錢不要命的眼神,薛氏頓時不敢跳了,趕緊把菜刀扔到了阮富貴的手上,害怕的躲在了阮富貴的身後,“爹……”
阮富貴手裡有了菜刀,底氣更足了,拿起菜刀就指向阮半夏,威脅道,“死丫頭,你要是再猖狂一下,我就宰了傻子!”
阮冬青躺在地上,雙手抱著阮富貴的腳,身體不停的掙扎著,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看著阮半夏大聲的叫,“姐!姐!姐!”
看著他那雙倔強的眼神,阮半夏知道,阮冬青是讓她不要管他,不要手軟,可阮半夏怎麼可能,怎麼捨得不管他!?
不管心裡再怎麼氣,阮半夏還是強壓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她用盡量平緩的語氣說,“爺爺!今天不是我要鬧事!是大嬸和嫂子趁著我不在家,把我院門的鎖砸了,進去偷了我的東西!”
薛氏現在有阮富貴撐腰,根本就不怕阮半夏了,她站在阮富貴的身後,伸了一個腦袋出來,“放你孃的狗臭屁!這個村子這麼多人,你憑什麼說是我們偷的!”
趁著他們鬧的空檔,猴崽子逮著機會衝進了薛氏的房間,薛氏話剛說完,猴崽子手裡就抱著兩床被子跑了出來,站在阮半夏的身邊,把手裡的被子舉給她看,還明知故問,“阮姐姐,這不是你和青兒的被子嗎?怎麼在那個房間裡?”
阮半夏看了眼被子,抬起頭,凌厲的視線一下掃到薛氏的臉上,譏諷的笑,“不是沒偷嗎?那這是什麼?枉你也一把年紀了,居然做出雞鳴狗盜的事情來,還要不要臉,害不害臊!?”
薛氏看見那兩床被子,心裡一虛,可她是什麼人,整個村出了名的潑婦,能就這樣認了罪?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兩床被子,就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這兩床被子是大郎送給我的,你憑什麼說不是我的?”
“是嗎?”阮半夏陰冷的笑了一下,從猴崽子手裡拿過其中一床被子攤開,對著眾人轉了一圈,然後看向薛氏,嘲諷的笑,“那這上面這個水印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大嬸和大伯到現在還在尿床?”
那一床被子正是阮冬青的,今早上起來的時候,阮半夏就看見阮冬青一臉臊紅的走出來,然後她進阮冬青的屋,就發現那孩子昨晚尿床了,本來想著今兒回來以後再拿出去曬曬,卻沒有想到薛氏連一床尿過的被子都看得上!
外面看好戲的人一陣笑,笑得薛氏紅了臉,卻還死鴨子嘴硬的說,“我今兒早起來口渴了,喝水的時候不小心灑上去的,不行嗎!”
“是!”阮半夏也不否認,鎮定自若的說,“那不如請大哥回來說說,這被子他是在哪買的,花了多少錢,還是說他找人做的,裡面填了幾兩重的棉花,隨便說一個,只要他說的上來,我就承認這被子是你的!”
薛氏扁了扁嘴,支支吾吾的,“那,大,大郎哪,那麼,那麼,容易回來。”
阮半夏也懶得再跟她廢話,“猴崽子,你再去找找,青兒最喜歡躺的那張貴妃椅在哪!”
她話音剛落,猴崽子就跑走了,阮富貴氣得紅了眼睛,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猴崽子在自家屋裡跑來跑去,沒一會兒,猴崽子就從柴棚裡把那張貴妃椅搬了出來,“阮姐姐,在這!”
阮半夏看見那張椅子,心裡冷冷的笑了一下,敢情劉氏在她那裡轉悠那麼久,就為了這一張椅子。
她站在院裡,指著那張貴妃椅,提高音量,“各位叔叔嬸嬸,那張椅子我想大家應該都見過吧,你們說,那椅子是誰的?”
這還用問嗎!
誰不知道那椅子是阮半夏的,整個村裡,也只有她才有那餘錢買那麼貴的椅子坐。
阮半夏笑了笑,看向阮富貴,“爺爺,現在證據我都已經找到了,難道你還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鬧?”
所有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阮富貴就算再怎麼蠻不講理也不可能在這麼多人眼前耍無賴,他慢慢的抬起自己的腳,放開了阮冬青,腳才剛剛著地,他拿著菜刀的手一下呼到了薛氏的臉上。
“咣”的一聲響,菜刀面打在薛氏的臉上,薛氏直接被這一下呼到了地上,半邊臉都腫了起來,疼得她狂吐了兩口血後,捂著自己的臉不敢哭出聲,就幹流眼淚。
阮半夏冷眼看著,忍不住哼了一聲,阮富貴要是真想打薛氏,那可不是菜刀面,直接拿著刀就砍薛氏了,他這心裡到底是有多偏著薛氏,有多護著她!?
阮半夏走過去把阮冬青從地上扶起來,伸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看著他肚子上那個狠厲的腳印,她的心倏然一疼,就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捏住一般,疼得快要喘不過氣。
猛地一回頭,她猩紅的雙眼暴怒的看向阮富貴,“爺爺!趁著我現在還叫你一聲爺爺,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就別怪我不顧念骨肉之情!”
阮富貴心裡那個氣啊,氣得他渾身都抖了起來,活了這一把歲數了,竟然被一個十歲的女娃當眾威脅!
而他卻沒有什麼辦法!
他的身體晃了晃,好不容易忍住,抬起一雙佈滿滄桑的雙眼,狠狠的瞪向薛氏和劉氏……
薛氏這一看,嚇了一跳,她嫁到阮家這麼多年了,還從沒有見過阮富貴用這樣駭人的眼神看過誰,心裡猛地一驚,也顧不得臉上有多疼了,她爬起來跪在地上,就對著阮富貴磕頭,大聲的哭道,“爹……爹,這件事不能怪我啊……”
說著,她跪直身子,一手指向劉氏,嗷嗷的叫道,“都是她,都是這個小賤人,是她慫恿我的,她出的主意,鎖頭也是她砸的……”
劉氏哪裡能讓薛氏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推,她捂著手臂,潑皮一樣的罵過去,“娘!你怎麼能這樣不要臉!?是你衝進去翻箱倒櫃,見了啥好的都想拿,要不是我攔著你,夏兒家都被你搬過來了!”
“你個腸穿肚爛的死東西,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我能去嗎?”薛氏也不是好惹的,她從地上爬起來,就衝到劉氏眼前,抬起手對著劉氏受傷的手臂狠狠的擰了一下,“你個小賤人,看老孃今天不打死你!”
“哎喲哇!”劉氏疼得腦門上滲出了許多汗,一張臉頓時刷白了下去!
阮富貴知道薛氏下手重,也怕薛氏把劉氏弄出個好歹來,他沉著氣走過去,抓住薛氏的頭髮,一把將她扯到了地上,抬起腳,對著薛氏的胸口狠狠的一腳踹下去,“你也不是一個好東西!”
把兩個女人分開,阮富貴看了眼劉氏,心中憋著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你才嫁到我們阮家不足兩年,就給我惹了這麼大的禍,我留你不得!”
說完,他彎腰拎起劉氏的衣領,就朝著門口走去。
劉氏這一見,頓時哭天喊地的叫了起來,“爺爺!爺爺,不要,我還要給小郎餵奶呢,你不能趕我走!”
薛氏看見終於有一個頂鍋的,心裡一喜,聽見劉氏的話,她忙出聲,“小郎有我帶著,不求你操心!”
你就安心的滾吧!
阮富貴拎著劉氏,不顧她的哭喊,硬著心腸一把將劉氏扔出了門,劉氏摔在地上,也顧不得自己渾身是傷,哭喊著就朝門裡跑,“爺爺……爺爺,你不能趕我走!”
阮富貴一腳踹了過去,直中劉氏的胸口,他站在門口,看著摔倒在地上痛哭不已的劉氏,雖然心裡念及小郎,有些不捨,但他不能因為今天這事,以後被全村的人戳著脊樑骨罵,面目陰沉的看著劉氏,厲聲喝到,“滾!”
劉氏今天被阮富貴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趕出了阮家,臉上早就沒光了,她捂著自己還在流血的手,憤憤的瞪了一眼阮富貴,從地上爬起來,哭著就跑了。
劉氏一走,阮富貴和薛氏心裡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阮富貴回身,走到阮半夏的面前,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說,“夏兒,我已經把禍人精趕出家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他只趕走了劉氏,卻對薛氏只是打了兩下,阮半夏心裡跟明鏡似的,那劉氏孩子才兩個月大,說不得過幾天就藉口小郎離不開她就回來了。
這個阮富貴護犢子護的還不是一般!
餘光瞥了眼坐在地上畏畏縮縮不敢說話的薛氏,阮半夏沉著臉色,看向阮富貴,“爺爺,我相信你一定還記得當時把我趕出阮家時,你說過的話吧!”
阮富貴眉頭一動,緊緊的擰了起來,朝著阮半夏走近一步,壓低聲音,“夏兒,你人也砍了,我也給你交代了,不要再不依不饒的拎不清事!”
“呵……”阮半夏絲毫不給他面子,抬起頭,毫不畏懼的迎視著他壓迫的眼神,笑笑,“看來爺爺是忘了!”
她轉頭對著站在籬笆外的鄰居大聲的說,“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爺爺你當時說,我和青兒出了阮家的門,從此以後我走我的陽光道,你們過你們的獨木橋。”
倏然轉身,陰冷的視線冷冷的落在阮富貴的臉上,“今兒這事,我就算給爺爺一個面子,饒了這兩個女人,但是!!!”她驟然加重了語氣,“如果再有下一次,我阮半夏一定報官,讓官老爺給夏兒做主!”
說完,阮半夏拉了阮冬青,叫了猴崽子,“把被子抱著,貴妃椅搬著,我們走!”
三個屁大點的小孩在眾人的眼前抬頭挺胸,氣勢洶洶的走出了阮家。
眾人見好戲沒了,也就都散場了。
阮富貴心裡憋的那口氣無處發洩,看見自己大兒子阮建業這時候才從門口走進來,他一步衝過去,對著阮建業的臉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有事的時候不見你人,事兒完了,你就滾出來了!?”
阮建業被阮富貴打了一巴掌,心裡氣悶,卻也不敢說什麼,只能低著頭默默的受了。
阮富貴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阮建業一眼,“你這麼大的人了,媳婦和兒媳還要我出面幫你教訓,窩囊!”
看著阮富貴生氣的拂了袖子轉身進了房間,阮建業心裡的火氣“蹭”的一下冒了上來,幾步走到薛氏的面前,伸手將她從地上一把拎了起來,拖著就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薛氏心裡一慌,鬼哭狼嚎的叫了起來,“相公!相公!疼……疼……”
房門一關,薛氏殺豬般的叫聲就從屋裡傳了出來,“哎呦……啊……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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