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學成看了一眼,擰起眉,沒有伸手去拿茶杯。
阮半夏才不管他高興不高興呢,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嗓音冷漠得沒有一絲溫度,“說吧,到底有什麼事。”
阮學成臉色一如既往的冰冷,眼睛漠然的睨了一眼阮半夏,冷聲道,“秋試在即,眼下我已準備妥當……”
又是這樣文縐縐的說話,阮半夏沒好氣的打斷他,“你考你的試,關我什麼事?”
“你!”阮學成向來是被阮家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就連阮富貴對他,也從未這樣說過話,他心裡動了怒,將頭轉向門口,語氣愈發冰冷,“今日來此,是來叫你備好我此去的盤纏!”
靠!
阮半夏直接怒了,她在現代活了整整二十歲,也沒見過有誰能像阮學成這樣不要臉!
“啪”的一聲,她一手拍在桌面上,桌子都跟著震了幾下,阮學成嚇得一下轉過頭看向她。
她惱怒的盯著阮學成,大聲的說道,“憑什麼啊!?你說讓我準備,我就準備,還真把你自己當顆蔥了嗎!”
阮學成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從小讀書,不像薛氏和劉氏那樣,一不爽就破口大罵,他學著阮半夏的動作,也一手拍在了桌面上,“你如今資助我,他日等我高中,必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我還真是謝謝你了!”阮半夏拱起雙手,對著阮學成做了一揖。
阮學成立刻高傲的揚起下巴,那感覺就像是給了阮半夏多大的恩惠似的,還沒等他高興幾秒鐘,阮半夏含著冷笑的話就在他耳邊響起。
“都考了那麼多年了,連一個童生都沒有考中,還高中?我看就算我熬成了阿香婆,也享不到您老人家的福!”
雖然不知道阿香婆是個什麼東西,但阮半夏那話裡的挖苦,阮學成是聽懂了。
他臉色變了又變,心裡怒了又怒,猛地一下站起來,指著阮半夏罵道,“你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我要不是看你是我們阮家的人,我才不會把這樣的好事落在你的頭上,一句話,你給,還是不給!”
還真把他自己當成狀元了,在這裡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阮半夏才不懼他,起身跟他對立而站,仰著下巴看過去,“我不給,你還搶不成?”
阮學成雙手在身側倏然握緊,緊緊的攥成拳,看著阮半夏的眼底,都能噴出火來。
聽見裡面的動靜,阮冬青立刻跑了進來,一眼就看見劍拔弩張的兩人,他走過去,站在阮半夏的身邊,怒視著阮學成,“姐!不怕!”
趴在院門口朝裡望的劉氏,看見阮冬青也進屋了,她就像一隻偷東西的貓一樣,一下竄了進去,抱起地上放著的一塊肉轉身就撒開丫子,齜牙咧嘴,笑著朝回跑,那樣子,別提多開心了。
阮學成看著站在對面的姐弟倆,生生的將心裡的怨氣壓了下去,用力的拂了一下衣袖,轉身憤憤的離開。
下午,薛氏在外面玩完了回家,看見阮學林一個人坐在院裡玩石頭,她走過去,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小石頭,問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你哥呢?”
阮學林抬起頭,朝著房間看過去,“哥回來就進屋了,也不讓我進去,不知道在幹什麼。”
薛氏轉身朝著阮學成的房間走過去,剛推開門,就從裡面傳出來一聲暴躁的低吼,“給我滾出去!”
薛氏站在門口愣了愣,心裡想到估計是因為錢的事,阮學成現在心裡火氣大,不願意理自己,便關上門,退了出來。
走出屋,她忽然聞到從廚房裡傳來一陣肉香,她眼睛瞬間亮了,興沖沖的跑了進去。
看見劉氏手裡拿著鍋鏟正炒的賣力,她走過去,伸長脖子看向鍋裡面,那白嫩嫩的五花肉就像長了一隻小爪子似的,正朝她招手,她頓時饞的口水都流了出來。
忽然想到什麼,她抬起手就朝著劉氏的肩膀呼去,“你個賤蹄子,有錢也不知道給老孃,竟拿去這樣破費,毒死你個腸穿肚爛的死東西!”
劉氏疼得呲了下嘴,卻也沒有生氣,而是舔著一張連湊到了薛氏的眼前,“娘,這不是我買的。”
“不是你買的?”薛氏皺起眉,疑惑的看向她,“那是哪裡來的?”
劉氏眼底精光一閃,故意笑了一聲,拉著薛氏小聲的說,“剛才,二弟回來,就朝著阮家去了,我看著怕他出事,就跟了上去。結果,娘,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一聽說阮學成去找了阮半夏,薛氏的心“哐”的一聲落在地上,眉頭更緊的皺了起來,盯著劉氏,一臉凝重的問,“看見什麼了?”
劉氏“噗”的笑了一聲,然後繪聲繪色的學著阮半夏說話,“你以為你是誰啊,考了那麼多年,連童生都沒有考上,我看我就算熬成了老婆婆,你也考不上!”
阮學成在阮家,那就是明星一樣的存在,他就是阮家的希望,薛氏把自己下半生所有的幸福都壓在阮學成身上了,在她眼裡,阮學成就是一塊狀元的料!
現在聽見阮半夏竟然敢說阮學成考不中,一下就戳中了薛氏心裡最痛的地上,她眉毛一立,頓時怒了,一邊擼袖子,眼睛一邊在四處尋找,滿臉怒意的罵道,“老孃這就去撕爛了那滿嘴噴糞的狗嘴!”
忽然看見立在灶臺上的擀麵杖,她一手抓過來,就氣勢洶洶的出去了。
劉氏看著薛氏的背影,叉著雙手,得意的笑了一聲,“不給我吃,我就讓你個小賤人不得安寧!”
“阮半夏你個賤蹄子,你給我出來!”
阮半夏正在廚房裡面切菜,忽然聽見薛氏的怒罵聲,她看了一眼門外,放下手裡的菜刀。
阮冬青扔柴火的手一頓,驚慌叫住她,“姐!”
阮半夏轉頭對他笑笑,“沒事,你在這裡看著火,我出去看一下。”
說完,她走出廚房,到了院門口,把門開啟。
薛氏站在門口,看見門開了,立時舉起手上的擀麵杖,耀武揚威的說,“你個滿嘴噴糞的小賤人,誰讓你說我家二郎不能高中的?”
阮半夏叉著雙手,抬起頭看著薛氏冷笑,“我為什麼不能說,就他那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模樣,如果這種人都能高中,還真是老天瞎了眼!”
“你!”薛氏氣得拿著擀麵杖就朝著阮半夏的身上打去。
眼看著擀麵杖就要打到自己,阮半夏身子一斜,巧妙的躲了過去,然後反手抓住擀麵杖,一把從薛氏的手裡搶了過來。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舉起擀麵杖對著薛氏的屁股就是一棍子呼了過去。
薛氏來的時候就覺得心裡沒底,畢竟阮半夏有多兇狠她不是不知道,所以才拿了擀麵杖來給自己打氣,沒想到,她還沒傷到阮半夏一根皮毛,擀麵杖就被搶了過去……
“哎呦!”薛氏直接被打得跳了起來,捂著屁股就大聲的哭喊起來,“你個小賤人,你罵了人沒理,竟然還對我動手,怎就不一道雷下來劈死你!”
“就算劈也是先劈死你!”阮半夏拿著擀麵杖毫不手軟的再次朝著薛氏的屁股打過去……
薛氏被打得哇哇叫,身子直朝著旁邊躲去,最後被阮半夏逼到牆角,她再無處可躲,捂著自己的屁股一臉不甘的看著阮半夏。
阮半夏舉起擀麵杖指著她,“你說我沒理!那我就說理給你聽!”
說完,她抬起手,掄起擀麵杖打向薛氏的手臂,薛氏疼得驚叫一聲,睜著一雙眼睛,憤恨的敢怒不敢言。
“如果今兒阮學成來我這,態度好點,說話好聽點,我看在他是我二哥的份上,就算沒錢,我把房子賣了也要給他攢夠盤纏,可是呢……”
阮半夏譏諷的笑笑,“他一來就擺出一副大爺的架勢,好像誰都欠他一樣,連借這個字都不會說,那不好意思,別說我沒錢,就算我有錢,也不會施捨他一個銅板!”
一提到錢這個字,薛氏就傷心了,想到阮學成竟然為了盤纏低聲下氣的來求阮半夏,她這心裡就跟貓爪子在撓一樣,可疼可疼了,她看著阮半夏,忽然就扁住了嘴,雙手一把拽住阮半夏的袖子,哭了出來,“夏兒啊,我的好夏兒啊,大嬸求求你了,好不?你就借我一點錢,給二郎做秋試的盤纏吧!”
薛氏突然來了這麼一出,阮半夏微微怔了一下,她真是沒有想到薛氏竟然也有求她的一天。
她故意把頭轉向了一邊,冷哼了一聲,“你剛才不是還要打我嗎?”
薛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不不不,夏兒,我是被驢踢了腦袋,傻掉了,你就看在我養了你和青兒這麼多年的份上,就借我一點銅錢,好不好?”
阮半夏從小就是孤兒,她沒有享受過母愛,看著薛氏為了阮學成竟然來求自己,她的心裡微微有些動容。
薛氏見她臉色緩和了一些,便更加大聲的哭了起來,“夏兒啊,我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大嬸給你跪下了……”
說完,薛氏一下跪在了阮半夏的身前,雙手緊緊拽住阮半夏的手,“大嬸這輩子都沒有求過任何人,今天大嬸就求你了……”
阮半夏在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個薛氏固然可惡,可真是難得她的一片心,她把自己的手從薛氏的手裡抽出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說完,她轉身朝著屋裡走去。
薛氏心裡一喜,忙抹了一把眼淚,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屁顛屁顛的跟了進去。
阮半夏進了自己的屋,把懷裡的荷包拿出來,把裡面所有的銅錢全部倒了出來,裝在另一個荷包裡面,就拿著裝著銅錢的荷包走出去,伸手遞到薛氏的眼前,“拿去吧!”
薛氏喜出望外的接了過來,墊了一下,有點沉,她欣喜的開啟荷包,看見裡面全是銅錢,她伸手在裡面刨了刨,竟然沒有銀子!
她抬起頭,皺眉看向阮半夏,“就這些?”
阮半夏心裡一火,直接怒了,伸手就去搶荷包,“嫌少你還給我!”
這錢到了薛氏的手裡,不管多少,她怎麼可能還,躲過阮半夏的手,她趕緊把荷包放進懷裡,哼了一聲,“那我暫且收著,不夠再說!”
阮半夏真是氣到不行,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著薛氏狠狠的砸去。
薛氏一見,趕緊撒腿跑了。
看著薛氏的背影,阮半夏還真是後悔把錢給薛氏,都怪她太單純,太心軟了,以為在這危及時刻,她雪中送炭,幫了薛氏,薛氏不說感恩戴德,至少說一句謝謝吧!
媽媽個咪的,氣得她肺都炸了。
話說那薛氏拿著阮半夏給她的錢就像撿到寶一樣,興沖沖的跑回家,一手推開阮學成的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將荷包一把扔在了阮學成的面前。
聽那響聲,阮學成就知道荷包裡是錢。
他睨了一眼,裝作漫不經心的拿起荷包墊了一下,挺沉。
他伸手開啟荷包,朝裡面看去,竟然全是銅錢,然後他竟然做了跟薛氏一模一樣的動作,把手伸進荷包扒拉了兩下,發現竟然真的全是銅錢,他一把將荷包扔在了桌上,抬起眼眸冷漠的睨著薛氏,“就這點?”
“呃……?”薛氏愣了一下,看著阮學成臉上的表情,她怎麼就覺得如此眼熟,就連那話她也覺得耳熟。
阮學成見她不說話,伸手把荷包放進了懷裡,冷著臉哼了一聲,“這些錢我暫且收著,等不夠了再管娘要。”
阮學成不但沒問這錢薛氏是怎麼來的,更沒有問薛氏臉上還沒幹的淚水是怎麼回事,把錢收了,就那麼一句話,還不夠再管她要。
薛氏這心裡啊,就跟打翻了十瓶醋一樣,酸的不行。
她抬起抹了一下臉,“哎,行。”
說完,怏怏的出了屋。
阮半夏氣鼓鼓的回到廚房,繼續切肉,一邊切,還一邊很用力的剁一下菜板,感覺那刀就像是剁在薛氏的身上一樣,稍稍讓她緩解了一下心裡的怨氣。
阮冬青扔了一根柴進去,抬起頭看著阮半夏,“姐,不該,給。”
阮半夏扁了扁嘴,轉回身看向阮冬青,“青兒,你說這世上怎麼就有那麼不知好歹的人呢?”
阮冬青愣愣的搖了搖頭,“不,知。”
過了一天,忽然一輛漂亮的馬車停在了阮半夏的門外,後面還站了好多看熱鬧的村民。
阮半夏正拿著上次林婉兒給的布料做衣裳,聽見叫門聲,她趕緊放了東西走出去。
開啟門,一眼就看見林婉兒那張精緻漂亮的臉蛋兒,正微笑的看著她,阮半夏看得心都化了,趕緊讓開身子,請林婉兒進門。
“不了,阮妹妹。”林婉兒溫柔的笑了笑,“今兒我專程來找你,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嗯?”阮半夏直接愣住了,林府的大小姐竟然請她幫忙!?
林婉兒看阮半夏那驚訝的表情,忍不住抬起手掩著唇輕輕的笑出聲,“瞧把你嚇得。”
阮半夏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林小姐,你找我幫……什麼忙啊……”
林婉兒放下手,抿著唇輕輕的笑了一聲,“前兒個,你給我的法子很好用,我有一位閨中姐妹知道了,就想問問你,她臉上有斑,你可有法子?”
斑?
這斑可分很多種。
阮半夏思量了一下,才小心的問,“那她這個斑是一隻都在,還是……?”
林婉兒想了想,“我記得她冬天的時候,臉上的斑就會好一些,一到夏天,那些斑就明顯了。”
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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