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半夏站住腳,轉回身看著老者,“老頭,還想打架嗎?”
老者笑了一聲,“不是。我是商人,豈會動武?”
阮半夏把老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這人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天生的霸氣,眼神凌厲起來,比夏鈞堯更嚇人,而且看他身邊的幾個男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卻對這個老頭唯命是從,想來這個老頭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商人?
呵……說出來,她還真不信。
這離京城很近,說不定是哪個當官的過來體擦民情,剛才那四個男子對阮冬青和猴崽子手下留情,想來也不是真的來找事的。
阮半夏就裝作相信的點點頭,“你叫我幹什麼?”
老者看著地上被阮半夏摔碎的碗,舔了舔唇,“有水嗎?可否給我喝一些?”
就這事!?
阮半夏吩咐阮冬青去把地裡的木桶提來,讓他再拿幾個乾淨的碗過來,就拍了拍衣服,坐在了田坎上。
老者見狀,走過去坐在阮半夏的身邊,跟她一起看著這幾百畝的良田,他好奇的問,“丫頭,你能告訴我,你這是準備幹什麼嗎?”
阮半夏彎起唇角笑了笑,“種菜啊!”
“種菜!?”老者轉過頭看向阮半夏,見她一臉的笑意,知道她不是在忽悠自己,心裡對這個凌王妃更好奇了,“冬天馬上就要來了,你能種菜?”
“為什麼不能?”阮半夏伸手指著地裡已經搭建好的大棚,對老者說,“你看我弄的這些東西,就是可以在冬天裡種出蔬菜的,而且我告訴你,整個大祁,除了我,沒人能在冬天種出蔬菜。”
這事,老者一點也不懷疑,他是知道,只要到了冬天,新鮮的蔬菜就全部斷了,大多數都是以海鮮,麵食為主,只是,這丫頭真的能在冬天種出蔬菜?
阮半夏眼角餘光瞥到老者臉上的疑惑,她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信,再過幾個月你就知道了,到時候我這菜種出來,我可就要賣天價了,這京城裡有錢人多得是,到時候好賣的很。”
“呵呵……”看著她這一臉信心十足的樣子,老者忍不住笑出了聲,“是嗎?那到時候我可要過來看看,你如果真的種出來了,我就全部收了。”
“你?”阮半夏轉過頭睨了老者一眼,“老頭,跟你說句實話,即便你有錢想買,我也不會全部賣給你。”
老者的面色一沉,不高興的問,“為什麼?”
阮半夏挑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指著自己的地,比劃著,“我跟你說,我這些地不是全部都用來種菜的,這些三分之一的地,我種菜,但是這一些,三分之二的地,我打算種姜的。”
“姜!?”
老者陰沉的臉漸漸緩和下來,順著阮半夏的手看過去,三分之二的地,那可就是兩百多畝,她要全部用來種姜?
“這……冬天也能種姜?”
“當然!”阮半夏收回手,“我前幾年種了一些,但是地太少,種的不多,今年我得了這麼多地,我打算在冬天多種一些姜,然後比市場價只高一點的價錢賣給國庫,這些姜,我只打算賣給國庫,別人,我不會賣的,就是你老頭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賣給你。”
賣給國庫,這是為什麼?
老者發現他一大把年紀了,閱人無數,卻唯獨看不懂這個丫頭的心,阮半夏的話雖然不敬,但他也沒生氣,只是問道,“你為什麼要用那麼便宜的價格賣給國庫?如果你真的能在冬天種出姜,我可以出十倍的價格跟你全買了。”
“不賣!”阮半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抿著唇笑了笑,“這些姜我是打算賣給國庫,然後讓我家王爺跟皇上請旨,將這些姜全部運到北方打仗的地方去,那個地方天寒地凍的,戰士們就是少了一口薑湯,如果他們能喝上一口薑湯,暖了身子,一定會更加賣力的衝鋒陷陣,到時候仗打贏了,他們就可以回家了。”
竟是這樣!?
老者還真是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還有一顆赤子之心,這是多少男子比不上的。
他開始越來越欣賞這個小丫頭了。
他從懷裡取出一塊玉佩,在掌心裡搓著玩,轉頭看著阮半夏,輕聲笑道,“沒想到丫頭這麼小,就有一顆愛國之心,在下佩服。”
“呵……”阮半夏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哪裡是什麼愛國之心啊,只是……我有一個哥哥,已經參軍快四年了,都還沒有回來,雖然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但是……我真心希望戰爭可以儘快結束,他可以早日回家。”
雖然阮半夏這麼說,可老者心裡還是明白,如非沒有那樣的一顆心,又怎麼可能放著到手的錢不賺,而做出這樣的事。
不得不說,今天出來這一趟,他收穫良多。
阮冬青提著木桶走過來,猴崽子見了,趕緊上去接住他手裡的木桶,然後放在阮半夏的身邊。
“姐,泉水來了。”
阮半夏接過碗,舀了一碗泉水遞給老者,“給你嚐嚐,這是從山腳打得泉水,味道不錯哦。”
老者睨了眼手裡的碗,伸手接過,剛放在嘴邊,旁邊的四個男人頓時緊張起來,“皇……老爺……”
老者抬起手打斷他們,拿著碗,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他本沒有那麼渴,可這泉水進嘴,甘甜瞬間盈滿整個口腔,他端著碗,竟然一口氣把整碗水都喝了進去。
喝完以後,放下碗,滿足的喟嘆了一聲,“味道果然不錯!”
“可不是嘛!”阮半夏把他手裡的碗拿過來,囑咐阮冬青給那幾個男人也每人盛了一碗水,想起太子的所作所為,她撇了撇嘴,憤憤不平的說,“就是這樣好的泉水,這樣好的地,太子竟然想獨佔了,修行宮!簡直就是目無王法!”
老者的臉忽然一下僵住了,看著阮半夏,眼神躲閃著轉開,他抬起手,掩著唇咳嗽了一聲,“你放心,你這裡的地,從今以後,不會有人再來鬧事,你就安安心心的想種什麼就種什麼!”
喲,聽這語氣很是霸氣嘛。
阮半夏轉過頭看著老者,笑眯眯的道,“老頭,你怎麼就知道以後不會有人來鬧事了?”
老者用力的抿了抿唇,對著阮半夏招了招手,“告訴你一個小道訊息。”
阮半夏聞言,忙把頭湊過去。
老者在她耳邊小聲的說,“我聽說皇帝知道了這事,已經下旨,任何人不得再來這邊擾民,還打賞了凌王一萬兩銀子,讓他回家給凌王妃買糖吃。”
買糖!?
阮半夏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一臉懷疑的看著老者,“老頭,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皇帝什麼人,怎麼可能說出打賞一萬兩銀子,給凌王妃買糖這種話?”
老者睨了阮半夏一眼,忽然爽朗的大笑起來,“丫頭這麼小,不正是喜歡吃糖的年紀?”
阮半夏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老頭,你以為皇帝跟你一樣幼稚啊!?”
老者但笑不語,把手裡捂熱的玉佩遞給阮半夏,“丫頭,這個你拿著,小心保管好。”
阮半夏看了眼老者手裡的玉佩,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用目光將老者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然後哼了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老者看著阮半夏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真是喜歡的緊,他伸手抓住阮半夏的手,把玉佩硬是塞到她的手心裡,“這塊玉佩就算是跟你定你剩下蔬菜的訂金,到時候蔬菜成熟時,我自會找人來收,所以,你可千萬別賣了。”
原來打得這個主意!
阮半夏看著手裡暖烘烘的玉佩,勾起唇角笑了笑,“行!我都給你留著,到時候你來收就好,別忘了準備銀子,我的菜可是很貴的!”
老者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土,看著阮半夏忍不住笑著搖搖頭,“好!就這麼說定了!”
看著老者和四個男人離開,阮半夏的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這地還沒種,菜就已經賣出去了,她是該笑呢?還是該笑呢?
這還得謝謝那位太子殿下,如若不是他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別人又怎麼會知道凌王妃租了這麼多地!
估計現在全天下的人都在她凌王妃的笑話吧!
當晚回府,阮半夏從正門接了夏鈞堯,就推著他朝房間走去。
為什麼是在正門就接了夏鈞堯呢?因為七月現在連王府的門都不敢進,就算是進,也是偷偷摸摸的溜進南苑去教阮冬青和猴崽子練武。
阮半夏樂得自在,她就是看不慣七月對夏鈞堯又摸又抱的樣子!
她的男人,只能她自己摸,自己抱,別人誰都不行!
就是男人也不行!
在路上,阮半夏就興奮的把今天遇見老頭的事跟夏鈞堯說了。
夏鈞堯聽見她的話,唇角一直微微的勾著,什麼都沒說。
直到進了房間,阮半夏把房門關好以後,夏鈞堯才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今日父皇確實賞了一萬兩銀子,給你買糖吃。”
阮半夏看著桌面上放著的銀票,驚得張大了嘴……
一萬兩銀票買糖!?
這是想把她的牙都給吃壞嗎?
這個皇帝果然這麼幼稚?
阮半夏沒好氣的睨了夏鈞堯一眼,伸手把銀票拿起來,隨手就放進了自己的荷包裡,“買糖就買糖,我還不信一萬兩銀票我花不完了!”
夏鈞堯看著她笑,就只是笑……
忽然想起什麼,阮半夏把今天老頭給她的玉佩拿出來,遞給夏鈞堯,“你給我看看,這個東西值不值錢。”
夏鈞堯從她手裡接過玉佩,拿起來一看,瞳孔驟然縮了一下,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了阮半夏一眼,又低下頭,拇指指腹輕輕的摩挲著玉佩。
“怎麼了?”阮半夏見夏鈞堯看見玉佩後竟是這個反應,她心裡跟著緊張起來,“是……我被騙了?這個玉佩根本不值錢?”
夏鈞堯搖著頭就笑出了聲,“王妃啊,這塊玉佩你可要小心的收好了。”
“啊?”阮半夏怔了一下,從夏鈞堯手裡搶過玉佩,拿在手裡左右端詳著,“這玉佩怎麼了?很值錢嗎?”
夏鈞堯舔了舔唇角,聽著阮半夏兩句不離一個錢字,笑著拉住她的手,“你怎麼就這麼愛錢?”
阮半夏抬起眼皮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誰讓你這麼窮?我不愛錢,以後咱們吃什麼?用什麼?更何況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但是,我能感覺的到,你一定在做什麼大事,以後花錢的地方多得是,我要幫你賺錢啊!”
夏鈞堯聽著,覺得心裡暖暖的,伸手把阮半夏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看著她看玉佩那閃閃發光的眼睛,他的心裡卻很難受,雙手抱住阮半夏的腰,他把頭靠在了她的肩上,“有婦如此,夫復何求。”
阮半夏一聽,看著玉佩的眼神閃了閃,她抬起頭,看著夏鈞堯,抿了抿唇,“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夏鈞堯勾了勾唇,苦澀的笑了笑,“我知道。”
阮半夏在心裡嘆了口氣,伸手抱住夏鈞堯,“你知道的,就算沒有你,我也一樣喜歡錢,喜歡賺錢,我的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
“我知道!”夏鈞堯又說了一遍,抱著阮半夏,他的心裡很滿足,想到那一萬兩銀票,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放心,咱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嗯!”阮半夏點點頭,從夏鈞堯的腿上站起身,把手裡的玉佩隨手扔在了桌上,就準備推著夏鈞堯去床邊。
夏鈞堯忽然伸手打住了她,把桌上的玉佩拿起來,鄭重的放在阮半夏的手心裡,“這塊玉佩,你千萬千萬要放好,這不是錢的問題,以後……說不定,它還能救你一命!”